前堂混乱,沈延恩带着女儿来到僻静的祠堂,再次回到这地方,清和跪坐蒲团,盯着灵位“沈氏折眉”的字样,百思不得其解:“阿娘何故会看上你这样的男人?”

沈延恩心神大震,七尺男儿面如土灰。

沈清和多年的怨怼倒空在他面前,笑容凉薄,字字如刀:“我不关心你和谢折枝的纠葛,你也没要和我解释为何会惊扰阿娘灵位,你对妻不忠在先,父亲这一职责都没尽好,为人儿子也甚是失败。

“在外爹爹是守护疆土受人敬重的镇国大将军,可你至亲至爱皆已辜负……

“我幼时不得你宠,身中寒毒从没指望你救,是师父看在阿娘的面子为我续命,你知道寒毒发作起来有多疼?哪怕服下【龙炎丹】,寒气刺骨也疼得恨不能将牙齿咬碎。

“阿娘是中毒而死,原本她还可以多活一段时日,可惜为生下我,元气损耗过度,你迁怒我多年不是没道理。

“我不是正儿八经的好女儿,学医学毒,学机关暗器,十六岁抛却声名门人私奔,爱慕的人还是……”

脑海闪过池蘅的影,她咽下那句“女儿身”,轻笑:“总归仗着你的愧疚和迟来的良心发现无往不利,手段不是很光彩。

“我怀疑谢折枝害了阿娘,想过有朝一日将证据摆在面前将你看。担心打草惊蛇放过后面更厉害的大鱼,所以迟迟没动手。可我出门才多久?

“她生前你没护好她,她死了你还没护好她。夫君夫君,夫字天出头,是我想错了,我不要你为她出头了。我自己来。”

她郁火攻心,起身之时身子踉跄,避开沈延恩搀扶,蹙眉轻咳着出门。

人到了祠堂门口,看着沈清宴磕头谢罪留在地砖的血迹,没来由的生烦,气血上涌,一口血雾喷出,唇瓣被鲜血染红,她苦笑着摇头,为阿娘感到不值。

爹爹爱阿娘吗?

爱。

可他的爱屈从了药物的掌控,屈从了世间伦理亲情,犯下有负发妻之事,合该在清醒那日果断自休!

自逐出墙门,认下这错的果,摆平那档子恶心事,再来求阿娘谅解。

而非糊里糊涂,要阿娘死后留在沈家祠堂还要受谢折枝的折辱。

她又是呕出一口血,身形不稳,倒在熟悉的怀抱。

……

池蘅进了家门拿出在别庄请画师画好的杰作,画上冷肃端方的她没公惹得家人调笑,尤其阿娘,阿娘取笑她最甚,最后实在招架不住,池蘅跑到外面坐在墙头吹冷风。

【绣春院】她熟门熟路,婉婉自幼不喜身侧婢女环绕,是以这院里凄清,打远瞧着公女摇摇晃晃自风雪走来,她惊得差点从墙上栽下来。

怎么回事?离开那会婉婉还好好的!

等真见到人煞白着脸神情哀戚地吐出一口血,池蘅指尖发抖牢牢抱住她腰身。

“阿池……”

“我、我在!”

沈清和凄迷低笑:“我心里烦,你带我走好不好?”

池蘅深恼这地儿不养人,要不然好好的人,回趟家而已,弄得仿佛去掉半条命?

她一心以为定是谢折枝欺负了她的婉婉,余光一瞥,望见额头缠着白布慌乱赶来的沈清宴,再看沈清宴后面准岳父忧心忡忡的复杂脸色,她心里膈应:这都什么事!

“若有选择,我好想带阿娘一起走……”

可事实根本由不得她。

阿娘生前是‘沈夫人’,死后身体化作白骨都得长长久久葬在沈家坟。

这是阿娘生前定下的归宿,为人女儿,更改不得。

她意识昏沉,血渍沿着唇角滑落,刺眼的血线看得池蘅慌忙拿袖子为她擦去。

“阿池……”她攥着小将军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