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讨厌你。”陈况挺着最后一口气抬眼,却瞧着面前的人都出了虚影,在说出下一句之前没撑住向她倒了过去。
乔铃吓了一跳,伸出双手接住他,但没料到他看着瘦竟然这么重,往后踉跄了一步多才稳住。
“哎?陈况,你没事吧?!”
他抵在她肩头,似是觉得冒犯,挣扎着偏头,额头的滚热擦过她颈边。
乔铃被烫得心尖一抖。
陈况双手撑着门框的左右边,上半身栽在她怀里。
他呼吸泛着异常的沉重。
喉咙冒着铁锈味,体力只能支撑他再说一句话。
陈况眼皮发沉,最后选择对她说
“别哭了,我不对。”
第22章 被金屋藏娇,偷偷摸摸。
Gum·21
【你如果想住酒店昨晚就去了。】
【我猜你今晚还是打算在酒吧凑合吧!】
是啊, 她猜得没错。
陈况想。
他就是不想去住酒店,甚至可以说,害怕住酒店。
别人总夸他聪明能干, 一人撑起一片天,年轻有为。
也有人说他傲慢,觉得他牛逼哄哄, 没来由地嫉妒他。
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根本不是外人说的那种神人。
这些年磋磨下来,他成了个胆小鬼, 怕这怕那, 又耻于暴露自己。
怕住酒店, 怕去医院,更怕别人可怜他时掉的眼泪。
大学的时候父亲住院, 全家人绷紧了头皮,和一个小小的癌来回拔河。
他的宿舍离医院足足有十八公里,那时候他特别希望自己能多一分钱, 在医院旁边给他和母亲找一个旅店短住,把奔波的这口气省下来用在病房里。
可是没有, 他多一块钱都没有。
只有一辆破旧的自行车每天往返三十六公里,就这么骑了两年。
后来他赚到好多钱,依然跟医院脱不了关系。
他还是跟那个小小的癌拔河,而原本在绳子这边的母亲,到了绳子的另一侧。
这次他有钱了,就住在离医院最近的酒店,把奔波在路上的精力省了下来, 却仍然无法赢下这场拔河比赛。
一个个坐在酒店房间里,恨不得把手里的化验结果单撕烂的画面成了挥散不去的噩梦。
酒店房间的装潢, 味道,甚至是整洁的白色床单都让他恶心。
对比之下,他宁可趴在酒吧桌子上凑合睡一宿。
他脆弱,莫名其妙,也虚伪。
这一切被乔铃一句话拆穿的瞬间,他身体里那层堪堪护住脸面的枯死树皮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接触的时间越久,身边总会有人窥见到他的过去。
但不知为什么,他不太希望这个人是乔铃,但又偏偏是她第一个察觉他的软弱。
【你发烧了?】
【可能是吧。】
病这个字是他人生字典里血红血红的一道课题。
是啊,他生病了,很多年都没有生过病了。
可他不想承认。
哪怕病了,也不肯自己病了,不知道跟什么较着劲。
他是胆小鬼,他怕重蹈父母的辙印。
毕竟他们的病,也是从很小很小,小到被他们半句话略过的症状开始的。
他其实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了,这一年来也都似人似鬼一样地耗日子。
但不知为什么,乔铃说他生病了的那一瞬间,陈况心底冲出一股逆反心理。
非要在她面前死不承认。
他就是这么一个又怂,又莫名其妙,又虚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