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1 / 2)

“阿岑…喝呀,你喝呀……快长大,快长高……”

那渐渐干涸的血凝固在触目惊心的蜿蜒伤口之上,渐渐将那潺??的血流转为一滴一滴浓浊的腥黑,男人癫狂的笑渐渐酣畅道狰狞万分,却乎眼角都带着那嗜血的腥红,嘴里喃喃的声音却越来越低,脚边落着那裹了一层干涸厚血的瓷片。

“阿岑…阿岑……”

男人周身颤得厉害,几乎已然抱不住怀里那晃荡着一瓶冷血的白瓷,满目都是红与白的交错,庄重的书房此刻已然凌乱不堪,见那血不再流肆,他却还是笑着,好似那笑与干涸的血一同凝固在脸上般,颤抖着手无意识地去摸那身边散了一地的碎瓷。

“…血……”

我却好似已然听不清他要说什么了。

恍惚的光影之中,那远处闪烁几下的灵灯终是彻底熄灭了去,灰暗的光角错乱处,那大殿另一角唯剩的灵灯将一切的阴影都印得很深,我瞧不清他的脸,站在光与暗的分割线,那僵固的笑容却在那灵灯闪灭的一瞬间,在一片恍惚之中,突而朝着那阴影之处振振扬起一抹我从未见过的笑,和煦得像是春风。

也许是过了很多年之后,我才知晓,濒死之人总会见到些许的幻觉。

他那时一定是见到了那个想见的人。

那颤抖着的手摸索着将一个瓷片再度握在掌心之中,向那浓郁的血痂之处用力划去――

却被一道狼狈的残影狠狠踢开,当啷几下,终是残破地沾染着一层血痕,掉落在房间的阴暗一角。

我至今想不起那是哪来的勇气,半跪着的我手里拎着他满是血痕的衣领,一气挥手将那散落的瓷片扫了个空,男人怀中的花瓶滚落在地,将那雪色的裘白再度缀画上一片腥红的花瓣。

我激动地朝他怒吼,怒瞪的眼角几乎眦裂,却又觉得自己不过只是阐述了一个百年前早已笃定的事实――

“她不会再回来了!!!”

琥珀色眸中倒影出那满是怒容的面庞,好似熟悉又陌生,那声音轰鸣的余韵似还悠悠回荡在一片错落的光与暗中,我却终是看不分明了。

而那渐渐聚焦变得极度清明瞳孔,令我知晓了一个事实…

他不过是在借酒骋疯。

众人都以为他醉了…或许他也骗过了自己,骗自己不过只是个在醉酒的疯子,将平日难以言说,却又不敢说的那些话,将那些喜欢,将那些讨厌,将那些烦扰的事,通通都说出来,说给自己…也说给一个再也不会回来的人听。

一如那穷途末路被挽留的柳枝。

他骗了别人…也骗了自己。

醉酒也好、抽烟也好…或者是自残?

他始终清醒,也并非不能感受到那些疼,却惯然得习以为常。

那又有什么错呢…?

他不过只是在等一个人,等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所爱隔山海…

山海终难平。

他不过是在等一个百年前就早已既定的答案。

然百年平淡而又坎坷的孤寂,却没有人会告诉他,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夜的天很暗,天光前的黑暗很暗,我甚至忘记了与他包扎,我忽而觉得,我也不过只是一个在流血的人。

只是他再也等不到那个可以为他包扎上药的人了。

我坐在重歆深宫的柳下,头一回嚎嚎大哭了一顿,如今想来却有些莫名其妙,也不知是在哭自己,还是在哭那个名为零随的天帝。

那也是我第一次意识到,他好像什么都拥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权力财富,更像是一座空中楼阁,而一寸寸将这四方宫殿编织起束网的人,却再也出不去了。

有些人进来了,就再没有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