挎着脚上过于宽大的长靴,雩岑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及踝深的雪地里走着,在身前带路的男人显然顾及她的速率放慢了步调,甚至多次极为关心的问询她是否需要帮助,可都被雩岑尬着脸一一婉拒。
…毕竟她大话都吹出去了,总不至于作为一个仙连飞都飞不起来还要人帮忙罢?
两人出发前曾是互通了情况的,男人姓叶,单字一?F,年龄方才及冠,母亲自他小时便离家失踪,他被猎户出身的父亲独自抚养长大,少时曾跟随同村的先生读过几年书,而后先生意外去世,便只也作罢,而他却是那代里唯一的读书人,现今也是在村里教孩童些启蒙,只有冬时才上山打猎补贴些家用。
意料之中的,她是被叶?F打猎时捡到的,不过不是在山上,却是在山北脚下的冻河旁。
“今年天气怪得很。”男人低头轻勾几下火堆,微笑着将篝火弄得更旺些,“寒漠每年只有四到十月份有些生机,其余之外便是年复一年的冰冻。”
“而如今却已是一月正寒了,山脚的冰河前半月却突然一夕之间解冻发起洪来,我几日前试探着拿起渔网撒了一回,今早去时,”他突然顿了一下定定地锁着她的双眸,“我的网搁浅在冰面,内里套着一个红衣姑娘……”
“…还有一只缠在你身上的金龙。”
小姑娘眼中的惊愕被对方尽收眼底,雩岑甚至自己也不知道,那晚失去意识之前的幻世,竟是真实存在的。
……金龙…金龙,还有零随遮遮掩掩的龙角…似乎都将一切倒向了一个结果――
他救了她。
可他为什么要否认?……再者零随计划了许久,便不就是想要趁机淹死她,给濯黎作一道她意外遇难或是自杀的假证吗……
如此天时地利,他大可趁此机会洗脱嫌疑、一走了之,如此搅入这趟浑水岂非之前计划的一切全都打了水漂,变成了白费功夫?
一切似乎都难以说通。
“只是后来…我出去兜了些雪回来烧水之时,那只龙便不见了……”叶?F苦笑着回忆道,“它变成了一个长着龙角的公子。”
男人并未说太多,可简要猜想而言,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眼见着一只动物变成一个人,视觉冲击也足够剧烈,而且以零随那种臭脾气,指不定说了也说了些什么浑话,更令这个没什么见过世面的人族又畏又惧。
反观对方,道修姑娘与高阶异兽相恋的故事情节,却在叶?F脑海中被极有条理地脑补出来。
看着雩岑身上虽是破碎,显然便价值不菲的喜服,再加上零随如此恶狠狠的模样,也许便是盘踞一方的恶龙看上了道修姑娘,在对方的新婚之夜抢先掳人,两人逃亡至此;抑或也可能是,道修姑娘与金龙跨越世俗两两相恋,后来因道门多方阻拦,干脆欲把她强嫁给他人以绝妄念,结果便与金龙一起共同抵抗追兵逃了婚,这才流落至此。
不得不说,若要是雩岑知道叶?F此刻心内的脑补的话,一定会感叹这个男人不去写些烂俗话本还真是可惜了如此天赋了。
雩岑多方得意地哼哼强调自己已是得道的小仙了,与那些道修可是两个层次之人,别说是普通道修,便是那些已触天境的老者,她也老弱病残照打不误。
结果方一出门,便发现自己法力居然已几乎被降至冰点,除了最基本的一些术法还稍能使用之外,几乎大半灵力似都被压缩大半。
飞当然是不能飞了,可牛都吹出去了,雩岑只好苦哈哈地挂着体验生活的借口慢腾腾地跟在叶?F的屁股后头呆头呆脑地像只企鹅般摇晃。
思绪飘忽间一脚踏空,小姑娘下意识便尖叫一声,极为狼狈地直直顺着微抖的山坡往下滚落,方才盘起的发髻转眼又再次散落而开,及腰的黑发凌乱地瘫在雪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