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潇南经她方才一说,又想起昨晚上的糟心事,加上他今日一醒来被撞的脑袋就隐隐作痛,又被喊来这个地方,坐了那么久,耐心终于耗尽。
他脸上顿现冷峻,墨黑的眼眸扫过梅兴安,“梅堂主一早将我请来,定是有什么事吧?”
梅兴安也觉得糟心,按了按弟弟的肩膀,一扬手让随从递上一方锦帕,“谢世子,这是昨日在地下暗房中搜到的,若是梅某没看错,这锦帕是流云锦所制。”
流云锦是南方海岛进贡的珍稀锦布,仅供皇室王侯使用,若是得宠的大臣偶尔也会被赏赐一二,平民百姓毕生难见,更别提在这沂关郡。
梅兴安的意思很明显,这锦帕只能是从京城而来的谢潇南所有。
谢潇南看了一眼那站满血的锦帕,向后一仰靠在椅靠上,姿势随意而慵懒,漫不经心道,“这是怀疑到我头上了?”
“梅某不敢,只是希望谢世子能给个解释。”梅兴安低头拱手,看似恭敬,实际上很是强硬。
温梨笙看呆了眼,只觉得这个梅兴安胆子真是大。
谢潇南微微抬头,眸子低垂,“梅堂主是不是觉得本世子脾性颇为良善?”
他就是如此,仿佛温和易亲,又仿佛高不可攀。
堂中寂静到落针可闻,无人敢再此刻发出声音,皆盯着他。
这便是谢潇南与沂关郡的少年郎最大的不同之处,他自有风骨难拓,举手投足间皆是久居高位的压迫气息,他看不起这里的所有人,自然没有半分怯色,不受任何约束。
温梨笙看着他,分明是少年模样,却已有几分记忆中那大反贼的气质,只觉得十分骇人,想立即跪下来给他磕个响头。
梅兴安见状心中一凛,才知面前这世子远不是昨日看到的那番善良可欺的模样,于是腰弯的更低,“不敢。”
嘴上说着不敢,态度没有几分恭敬,莫说在这沂关郡,即便是在京城里,又有几个人敢这样对谢潇南呢?
温梨笙也是后来才了解的谢家,景安侯是梁国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辅佐三代帝王持政,多年来军功不断,侯爵世袭传承,至今仍是炙手可热的重臣,在那个一砖头就能砸死个官员子弟皇亲国戚的京城,谢家也是拔尖的存在。
谢潇南做为侯府世子,嫡脉单传,更是人上人。
温梨笙想至此,越发觉得面前这个世子发起脾气来的恐怖,怕遭牵连,于是在众人不敢说话的安静之中她突然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高举双手拖着长腔喊道,“世子息怒!”
温浦长简直没眼看。
老脸又是被女儿丢尽的一天。
第 13 章
温浦长无奈的笑了笑,面色自然道,“我这女儿生来就胆小,世子见笑。”
说着一把将她从地上拽起来。
谢潇南眸光轻飘飘的落在她身上,想起昨夜的她,张牙舞爪模样凶蛮,扯他衣襟的时候倒是瞧不出半点胆小。
温梨笙这么一跪,将在场众人都惊到了,当下无人敢说话。
昨日众人试探谢潇南,心思都是差不多的。
若是备受宠爱的小少爷,到了这地方,即便是身份尊贵,自然也斗不过这些盘踞沂关郡多年的江湖老手,再加上他表现出来的温润有礼,涉世未深的样子,都以为他是个好拿捏的。
然此刻的局面让梅兴安有些骑虎难下。
但是要让他像温梨笙那般跪下来高喊世子息怒,那肯定也是做不到的。
梅兴建见自家大哥对一个未满弱冠的少年露了怯,不满的叫嚷起来,“大哥你怕什么,这世子爷在京城自然是尊贵无比,但到了咱们沂关郡,天高皇帝远的谁买那些皇亲王侯的账,在梅家的地盘就要讲梅家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