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敛住过分轻浮的笑意和眉眼,做出一副身价过亿的沉稳模样,走了进去。

没什么熟人是自然的,他装模作样拿了一杯香槟,在冷餐桌边立住,找自己想找的人。

五分钟后,廖修明一袭深灰色西装出现在门口,他一路往里走,带过凛冽的气场,不时有人迎上去搭话,他倒是也笑,谁也不得罪,但像任喻这样的人精,一眼就看出他眉目里的敷衍。

任喻把能和廖修明说得上几句话的人都记下,等廖修明上台讲话的时候,他同那几位搭上话,装作漫不经心地问:“欢颜的老总张响张老板怎么没来?据说廖总经常带着他。”

有一个傅姓的男人转着无名指的婚戒,漫不经心地冷哼一声:“出了怡风那样的事,他还有脸来?”

另一人接:“也不是吧,我刚刚好像还看到他,往楼上去了。”

楼上并不是宴会厅,而是一个昏暗的露台。

任喻捏着酒杯,漠然地看着台上作为商界领袖发言的廖修明,掷地有声、指点江山,聚光灯打在他头顶,照亮他口中恢弘的商业蓝图。光鲜如斯,可任喻莫名嗅到了一丝腐烂发臭的滋味。

十分钟后,发言结束,廖修明下台,婉拒了二三邀请,径直往楼上而去。任喻在袖口洒上几滴红酒,随即放下酒杯,抬脚跟上。

他放轻步伐,每一步台阶都踏得很谨慎,楼梯的尽头,灯光晦暗,一张圆桌上堆叠着白色的桌布和餐巾,有巨大的绿植掩映着露台的推拉门。

或许是因为带得太急,门边留下一道极窄的缝隙,透过那里可以隐约窥视内里的情形。

环顾四周,没有发现监控设备,任喻蹑手蹑脚地接近,将耳朵抵在缝隙外。

“来找我干什么?”廖修明坐在露台上白色的园艺椅上,表情冷漠,张响垂头立着,任喻只能看得见他颓败的背影。

“廖总,您总不能这时候跟我撇清关系。”

廖修明掉梢起眼皮,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忽而抬脚将张响一脚踹翻在地,他俯身,肘部撑在膝盖上,下眼睑微微提起,露出危险的神情:“张响,注意你的言辞,我们有什么关系?嗯?”

他说着又发狠踢一脚,正中张响的胸口,在他的白衬衣上留下一道脚印。

“你他妈这点事都办不好。你那个猪脑子,办公司办不好,无声无息地破产也不会吗?”

任喻瞳仁一震,极力将胸前的胸针离门边更近一些,那是一块正在运作的微型录音设备。

“廖总,那些买了房的闹事啊我压不住……”张响跪在地上,声带发颤,虽是一袭西装,但一点人前风光的派头都没了,很是狼狈。

“让人闭嘴的法子有很多,你能不能动动脑子。”廖修明用指尖重重叩着张响的脑袋,最后懈了力,重新倚进椅背里,“我早就说你们高材生矫情,这个法子嫌脏,那个法子不体面……等横幅拉到你家楼下了,现在体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