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重重,这一刻我想到了什么,想到了那年。
那年意气风发的陈靖深我不曾有幸见过,他属于另外一个女人,露露的母亲。但我想他应该是这样,有非常深邃的眉眼,比祝臣舟的轮廓要浅一点,但更加柔和,他喜欢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迎着最灿烂阳光去笑,酒红色的衬衣,条纹领带,一件简约的男士西装,他最初开不起车,便奔波于地铁和车展,他那颗慈悲的心会因为流浪歌手而驻足,会弯腰施舍低垂着头发丝蓬松的乞丐。他已经懂得人情世故,也感悟了世态炎凉,所以他立志,做一名两袖清风为民请命的清官。
那年的我,还属于罗瑾桥,贫穷又单纯,对大都市向往又畏惧,对人心不古的时代有些寒心凄凉。
我走上了不能回头的欺骗的路,一骗就是整整两年半。
陈靖深永远不知道我这张让他心疼的脸,曾经多么丑恶。
而祝臣舟呢,那年的他大约还牵着吕慈的手,一无所有却无比快乐,脚踏车穿梭在林荫路沙滩旁,还有她的学校,喷泉和公园。
他的信仰是娶她,她的愿望是嫁他,一夕之间,天崩地裂,沦丧在这无尽无休的人性和欲/望之中。
谁是错的,谁又是对的。
我没有力气去想了。
我凝视着头顶那终于再看不到的纯白光点,我仿佛触摸到了水草,沉没于海底最苍茫浑浊的世界。
197 为她陪葬
墨绿色水草纠缠住我脚踝和手腕,我头发全部漂浮起来,时而在流速极快的海水内飞扬,时而蒙在脸上遮挡住视线,我所有的意识在这一刻逐渐涣散,仿佛灵魂出窍,眼前幻化一片白雾,有无数人的脸,陌生又熟悉,美好和丑陋,义愤填膺的指责我怒骂我,或者微微笑着朝我挥手。
他们都曾出现在我生命中,有的漫长,有的短暂,最终不是离去消失,就是再也不见,而我也终将告别,告别这盛大的地狱,这虚伪的天堂,这自私的人性,这贪婪的欲/望。
我双手无力垂下,更多温热的血从鼻孔和唇中溢出,我不停呛水,不停摆动,直到我归于平静,微笑闭上眼睛。
如果我就这样永远沉没,不给世人留下一粒尘埃与灰烬,像从未活过,把痕迹抹得干干净净,是否就能卸掉一切肮脏背叛欺诈和不甘,成为一片融化的雪。
这样结局似乎也很好,在即将万劫不复之前,让死神带走沈筝,即使不够干净纯粹,至少不会污浊得太过分。
我身体不断下沉,堕落,偶尔又被浮力托起朝上漂一些,我就像失去了根茎的枫叶,漫无目的悲壮又凄美,与水草和扬起的海泥纠缠错过共舞,看不到一丝光亮。
唯有明媚的七彩泡影,在我眼底如烟花般炸开,流逝,最终成为浓郁得化不开的雾气,而我就在这样的雾气中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整个世界都压在我身上,斩断了我生的希望。
在我几乎要昏厥过去时,黑暗中我听到一连串非常细微的扑通声,在我已经有些失聪的耳朵里,微微颤动一下,似乎是什么重物跳入海中,将水浪激起,泛起巨大涟漪。
一群接一群陌生不知名的鱼和我擦肩,它们都颜色绚丽,只是漆黑眼睛暴露它们此时被侵入领地的惊慌,在经过我身旁时,又被那股强烈的血腥冲击,四下逃窜奔撞。
散乱的鱼群过后,海底似乎有了一点光亮,剥开重重云层与雾霭,我视线内不再是完整的漆黑暗无天日,我感应到了什么,使我撑着最后一口没咽下的气朝那一点微茫的白光看去,黑色衬衣因为水的灌入而隆起巨大的鼓包,形成一团模糊朦胧的黑色,他皮带不翼而飞,裤子松松垮垮,衬衣下摆被不断冲击的水浪撩起,露出他肤色偏白的的皮肉,和精壮分明的腹肌,他西装不翼而飞,纠缠的水草不甘示弱缠住他朝我伸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