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块角落绣了一枚槐花的方帕看了半响,略微迟疑得接过来,擦拭脸上泪痕,他走到和我平行的位置,距离我半臂之隔,缓慢蹲在我旁边,他望着不远处的女像喷泉说,“每个人一辈子逃不了生老病死,部分人求不得,少数人忘不掉,情侣夫妻阴阳两隔爱别离。这是人之常情,如果沈小姐是在四年陈总,那么我不劝你任何,可如果是陷入了另外一段你无法求得的感情,躲在这里哭也没有丝毫意义,能够争取就去争,争不到就潇洒些,何必使自己没入苦海。”
我拿着方帕的手顿住,我看着自己因为用力而苍白的指尖,已经没有一丝血气,我喃喃说,“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他同样看着我指尖,笑了笑很轻松说,“我已经而立之年,怎么可能没有喜欢过人。”
“不一样。”我摇了摇头否认说,“喜欢和喜欢不同,有些人可以喜欢,有些人是感情中的禁忌,如果他杀了你至亲的人,你能喜欢他吗。如果他有了妻子,并且非常美满,你们之间建立在兴趣、寂寞、掠夺之上,彼此拼命克制不能动心,又无法压抑那份悸动,在愧怍、挣扎和矛盾之中,寻找那份刺激,想放手放不掉,不放手又恨自己,这样的喜欢你经历过吗。”
蔡安听到我这样说,他脸色完全凝固住,他眉头在一点点蹙起,越来越重,到最后完全拧住。
他抿着嘴唇沉默很久,在我都觉得漫长的寂静中,他忽然说,“没有你想的这样复杂,你用道德绑架的束缚困住了自己,这个世上从没有一份固若金汤的婚姻,可以在丈夫去世后,妻子为他守贞一生,尤其你才只有二十三岁,凭什么浪费掉自己青春,一生没有自己的孩子,为他人养女儿。陈总并不会怪你,如果你喜欢,你认为自己幸福,选择谁不重要,人死如灯灭,谁还会日日纠缠你让你不安,灵魂这种东西,根本不值一信。关键在于看你是否放得下心里的结,能够辞旧迎新。”
我将那块方帕放在膝盖上,看着那一针一线绣得极其漂亮精致的槐花,我指着问他,“这是后来纹刻上的吗,这里有点磨平了,你经常拿出来抚摸吗。很重要人为你绣的?”
蔡安看着那朵槐花,一惯庄严不苟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温情的笑容,“我母亲,她眼神不是很好,年轻时候做裁缝熬坏了眼睛,所以绣得针脚不平,但这也是她心意,我二十二岁大学毕业离家到海城谋事,她为我绣了这个方帕,槐花是我家乡的花,每年到了春夏到处都是,花季特别长。跟着陈总我逢年过节也没有时间回家,每逢佳节倍思亲,这是我的贴身物,想家想母亲了,就拿出来看看。今年我回去了,我母亲失明了,治不好,走的时候她就守在阳台上,其实看不到我,但她一直看。”
我忽然觉得心里发酸,被家人惦记,和牵挂家人似乎非常美好,但我从没有过,如果我有家人,我现在一定会飞奔回去,而不必独自面对这些。
其实沈筝不够坚强,不很勇敢,祝臣舟让我最大的动摇,便是在他面前,我能够觉得自己拥有依靠,是一个可以撒娇任性不去管黑天白日的女人。
我看向头顶天空成群结队的候鸟,它们只飞行了一会儿,便四下散开,朝着天南西北就此别过,原先的雁阵仿佛球体,在它们脱离轨道的霎那,消融在一望无垠的天际,失去了最初的形状和方向,幻化为一团朦胧的雾气。
我看向前方喷泉一侧护城河的水面,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波光粼粼,我忽然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天大地大,祝臣舟说得对,沈筝真的没有了家。
躲在角落看着别人幸福的滋味,好像真的非常凄惨。
蔡安陪着我在外面兜兜转转逛了一上午,临近中午时,我们回到公司食堂,我坐在角落处喝梅子汤等他排队买饭,我原本正专心致志看窗口师傅掂勺做肉末茄子,忽然听到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