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里含糊不清念叨着什么,我俯身去听,也听不清楚,他脸上满是痛苦和挣扎,手死死握成拳,咬着牙瘫倒在沙发里,浑身都被剥了骨头一样软弱无力。

我去脱他衣服,他有些抗拒,眼角濡湿,我被他从眼里缓慢滑下来的一抹晶莹震撼住,指尖刚要触碰到,他的西服口袋内忽然掉下来一张相片,在半空中摇晃了几下,直接坠落在茶几外缘的地毯上。

然后我听到他呓语说,“对不起。”

我不知道他在对谁讲,是照片还是我,亦或者这世上曾经与现在存在着但我并不了解的某个人,我只清楚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陈靖深亡妻的照片,也是唯一一次看到陈靖深会落泪失态,去缅怀一个无法再重来的女人。

怎样将一份融合进骨血的感情从心尖上完全剔除掉,谁也做不到。

我看着酩酊大醉的陈靖深,弯下腰将照片拾起来,我本想直接给他放在手中,却在看到照片内女人的霎那而顿住了所有动作。

朱砂痣。

女人眉心有一颗朱砂痣,很小,但因为她皮肤白皙,所以非常清晰的入镜。

我也有一颗,在胸口位置,锁骨偏下的地方。

我记得我和陈靖深的第一个夜晚,他从我身上翻下去时,抚摸着我胸口的痣对我说,“我喜欢长痣的女人,很有味道。”

我曾感激庆幸,我拥有他眼中最美好的东西。哪怕佛说,眉眼间长朱砂痣的女人命薄。

因为她能得到男人一辈子的长情,能得到这世上最好的风月。

可我没有。我只得到了一个笑话。

所以佛也会骗人。

022 很美

陈靖深早晨醒来时,露露刚刚被司机接走送去兴趣班,我煮了豆浆和咖啡,放在餐桌上去卧房叫他,推开门发现他正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站在门口看了他半响,他都没有发现我,他揉着眉心,似乎宿醉还没有清醒,我听到他很低沉喊了一声沈筝,我说在,他身体一僵,抬头看向我的位置,脸上有些不自然。

“昨天我喝多了。”

我点点头,走过去把他身上盖着的被子扯下来,“喝得几乎不省人事,我第一次见你这样,从前应酬都有别人帮你挡,昨天晚上对方是很重要的人吗。”

陈靖深坐在床边脸色有些疲惫和憔悴,眼角的鱼尾纹非常深,几乎都形成了一条沟壑。

我恍然察觉到他已经三十八岁,即将步入不惑之年。而我还是最灿烂的年华,他曾在无数个夜晚与我骨肉相缠时对我说,“我充满了罪恶感,因为我不可以。”

我被那欲/望的浪潮拍打得听不清他说什么,更无暇顾及他话中的深意,我只知道这个男人救赎了我,同样也把我推向另一个不复之地。

他站在床边看我叠好被子,伸出手本想压在我肩膀揽住我身体,又忽然顿住了,他握成拳,底气有些微茫说,“昨晚我说什么了吗。”

我抿着嘴唇转过身,和他四目相视,他有些躲闪我目光,可最终还是和我一起定格,我笑着说,“你亡妻很美。”

他整个身体一颤,“我提到她了是吗。”

我指了指他裤子口袋,“还看她照片在缅怀。我才知道她也有一颗朱砂痣,不知道这算不算我荣幸。”

陈靖深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他握住我手腕,用力紧了紧,那股无助又歉意的力量让我觉得很疼,分不清是身体还是心里。

“你不要多想,我做任何抉择,都与其他人都无关。”

我仰起头看着他的脸,他长得非常有味道,男人味十足,他眼窝是深陷的,也许长在别人脸上会很显老,显得无神,但他却能把这样的缺陷变成神韵。

我忘记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