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甜品店在几个街口外,开车不到十分钟就到了。曾骞让周弓轶先进去,他去找个停车的地方。等他进了那家有着蛋糕房特有香味的小店面时,周弓轶已经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了。曾骞的眼睛又落在他原木桌下的两膝上,面色阴郁。

周弓轶看曾骞只要了一杯黑咖啡,就点了百香果慕斯、一块黑森林和红丝绒拿铁。曾骞对这些甜品连看都不看一眼,只在周弓轶小勺送过来的时候克制地吃一小口。不过周弓轶示好之后,曾骞那副怒忿的怪表情才有所缓解,男人甚至主动还问了周弓轶这学期最后一门课的考试难度。聊了没几句,曾骞忽然顿住,犹豫几秒,用他自己很陌生的笨拙语气问周弓轶:“你愿意和那个程庚仁黏在一块儿,是不是因为觉和我在一起特别不开心?”

“没有特别不开心。”

“一般不开心?”

“有的时候会一般不开心。”

“有的时候是哪种时候?”

“刚刚在车里那种时候。你一强迫我,我就很害怕。别说这个了,等下你又要凶我。”周弓轶说完这句,抬眼看看曾骞,不敢再作声。因为曾骞几乎不吃这些,周弓轶便自己全数扫光。临要走的时候,周弓轶还打包了两块焦糖榛子蛋糕。

曾骞用餐纸蹭掉周弓轶嘴角沾着的奶油,似乎指望这爱怜的小动作可以弥消两人方才的不愉快。

“我母亲和我姐姐过去叫我‘骞骞’。”曾骞忽然出声。

“嗯?怎么了?”周弓轶接过店员交付的纸袋,站起身正准备走。

“算了,当我没说。”曾骞把帽檐压得很低,两侧的耳朵却是通红。

回到家以后,周弓轶趴在床上迷迷糊糊背了会儿单词,没半个小时竟然睡着了。曾骞在厨房做他自己的健身餐,饭后漱完口就去公园遛狗。等他回来已经晚上七点多了,但周弓轶还睡得很香。他在黑暗里吻了吻小动物汗津津的脸,过后,才在他耳边唤了几声,叫他刷完牙洗过澡再接着睡。周弓轶嚅嚅几声,最后还是起了。

在周弓轶洗澡的档口,周弓轶摆在枕边的手机振动起来。曾骞睨了一眼,看到屏幕跳出“小程”,鬼使神差地伸手接了。

对面传来气喘吁吁的男声,那人对着手机话筒似乎有些紧张,他说:“弓轶,你从你家阳台往楼下看。”

曾骞把电话挂掉,然后将周弓轶的手机关机。他踩着拖鞋来到阳台,小秋则缠着他摆尾乱转,他一边敷衍地摸摸狗头一边顺着窗口向楼底的小区公园里望了一眼,秋千架一旁赫然被人用燃着的红蜡烛拼摆成的心形,有人则站在那颗心的中央。从九楼隐约能窥到红烛心里乱晃的小白点。不用想也知道,程庚仁此时正在锲而不舍地拨打着无人接听的电话。

之前有一次,周弓轶没带下午某节课的笔记,食堂吃过饭后就要回曾骞住处拿。当时,程庚仁死缠烂打地要陪他过去,虽然没能进门,但却自以为得知了周弓轶父亲家的住处。前天他听周弓轶说他爸去浙江参加学术研讨,就心血来潮打算来一套男女皆宜的浪漫表白。哪知对方手机此时却怎么也拨不通。

曾骞把阳台的遮光帘拉上,朝客厅角落扔了一只弹球,小秋立刻兴奋地蹦跳去叼捡。曾骞坐在沙发上,拨电话向小区物业投诉,说是有外来人员在小区扰民。“这人最近常常骚扰我爱人。”曾骞这么说。

不过片刻,物业的保安拿着灭火器对着那颗红心狂喷一气儿。程庚仁被狼狈地溅了一身白沫。他明明还想再等几分钟,但是保安却在一旁劝告他年纪轻轻别总打别人妻子的主意,最后连推带搡将他赶出小区。

周弓轶洗完澡正觉得浑身清爽,换好睡衣盘腿坐在床上,随手按了一下手机键却发现屏幕没有亮,便以为是手机没有电了。

曾骞听到响动,也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