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装模做样地撑起头去看挂在墙壁上的电子钟表,连横翘的二?郎腿都?跟着颠了两下。

芽生见招拆招,很?快就说:“可我是在跟甚尔讲话欸。”

“别耍赖。”

“甚尔哥哥~帮帮我咯。”

“……”

甚尔张了张嘴,被这个故伎重演却历久弥新的称呼直接焊在了原地。

被吞咽到肚子里的冰块慢半拍地将低温反馈到皮肤的表层,他的舌尖被直奔头骨的凉意刺得不停翻滚,嘴唇翕动,最终吐出了个不雅的单音节粗口。

芽生震惊,恨不得爬起来直接掐过去,“这么抵触吗?!”

“不是。”

甚尔直愣愣地站起身?,僵硬地去拿笔记本。

途中他暗自“嘁”着咂舌,心想何必闹这一出。

真的不是抵触……

包括芽生初到禅院的那年初诣时,他所说出口的那句“别喊我哥哥”。都?不是抵触。

儿时的他生长在盘根错节的恶意中,将“非术师者?非人”奉为?圭臬的禅院者?们只?教会了他如?何奋不顾身?地抗拒,抗拒咒术界、抗拒那个“家”、抗拒生活在里面的人,甚至也在不断地否定他自身?的存在意义,于是自暴自弃地妄图将所有的东西都?从这具躯体中挤榨出去。

渐渐地,他变成了浑身?带刺、还无比糟糕的家伙。

在初见时,他又对芽生产生过单方面的误解,认为?对方也是那种目中无人的氏族咒术师,于是一味地选择用“抵触”去拒绝其所传递而来的善意。

甚尔晦涩地刨析起那段被藏起来的记忆。

从恶臭腐烂的垃圾堆里翻出一颗金光璀璨的珍宝,年幼的他如?获新生,死死地用双手将其握紧,严丝合缝的,哪怕因此?受伤也不肯松懈半点。

甚至贪婪地将那宝物的光芒据为?己有,再不被他人所洞察分毫,完完全全地属于他。

所以才……

背对着芽生的甚尔站在桌面前,稍加用力的指肚在触及到笔记本后

??????

变的有些白,而下一刻他连忙及时止损,把手劲泄开。

万一把电脑弄坏可就麻烦了。

不是?!

既然不抵触那干嘛反应这么大啊?

芽生匪夷所思地用目光追逐起甚尔,恨不得在后者?的背后如?钻木取火般盯出两个小窟窿。

其实她在心底从未把禅院家的亲戚关系当回?事过。

笑话!

隔十代朝上都?未必能找到跟她有“血缘关系”的祖宗,要不是生得术式确确实实是会因血缘而传承的铁证,谁信生活在东京都?的city girl师走芽生会和?京都?府的这群迂腐封闭的老古董们有关系啊。

按理来说她就是被分家分出去的外人了。

和?这边也真的不熟。

而当初喊甚尔“哥哥”,一是按照年纪算确实如?此?,二?也是为?了从对方的身?上讨到好处。

近几年不怎么喊,则是因为?甚尔对她基本都?是有求必应的,需要装嗲撒娇的次数很?少很?少,所以这个按理来说应该能称得上是杀手锏的致命绝招之二?都?用不上(绝招之一是给钱),毕竟当年喊完就立刻收获到了一大捧的漂亮玻璃珠不是?!

芽生郁闷。

想不通的她决定对自己过去的记忆刨根问底。

比如?明明在初诣的参拜前,十岁的甚尔还算是和?颜悦色地在跟她讲话。可结果参拜结束后的中午,她回?到院子里去喊这家伙时,甚尔就又突然表现出对被称做“哥哥”的反感。

……这中间发生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