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五却淡淡道。“要杀我的人能从右卫排到东昌,你且等等罢。”话音落毕,他已脚尖一点,飞身翻上树梢,哗啦一下隐去了身形。
-
回到房中,左三娘红着眼将药书胡噜一推,气恼地往地上跺了几跺。她面上向来带着温软笑意,此时已倏忽不见了。
驯养的乌嘴海獒过来蹭她,尾巴不住甩动。三小姐伸手去抚摩它皮毛,气色渐渐平息,自言自语道。“唉,乌嘴,还是你最好,最听人话。哪像那腌?H…是叫金五罢?怎么都拴不住。那人又是怎么回事?往日只要我令下别的刺客不敢不从,他今日倒当起刺头来啦。”
乌嘴是三娘爱犬,先前她在左不正那处见到,心里很是喜欢,便向楼主讨了来。这犬虽凶猛却驯帖,很得三娘心意。
她越想越不是滋味,尤其当金五那冷落疏远的墨碧眼眸隐约浮现在她眼前时,三小姐赶忙拍着面颊站起,去柜里翻了些瓶罐大声道。“我不想他啦。试药的人要多少有多少,也不缺他一个。”
她又转而想道。“唉,不对,不对。他怎就不听我的话呢?”心里又仿若结起细丝乱麻来,纠纠缠缠,却不知自己已经放不下这个少年了:恐怕一日不让这金五有如乌嘴般听她的话、驯驯服服,她的心就一日不得安宁。
于是当日夜里,左三娘摸去了寮房。
刺客们有时会在八角亭歇息,或是在广单里凑合过一夜。唯有左楼主与少楼主有着分隔开来的寮房。三小姐一手拈着盛着毒液的小瓶,一手捂着放着毒针的荷包,心里鼓鼓气气,想着偏要给那少年个下马威。
夜深人静,她不敢提灯,便蹑手蹑脚地一步步挨过去。所幸一弯皎皎明月当头,白霜浮在草叶上晶亮,寺里洒满如水银辉,倒也空明澄亮。殿侧有一弯长道通往寮房,干冷阴森,她咬着舌尖小步挪了过去,终于摸到了金五的寮房前。
三小姐掀开一点门缝,静悄悄地挤了进去,一点声息也无。
房内混着尘埃的厚重味,似是许久不曾打扫。入眼便是散落一地的暗器:金钱镖、飞蝗石、吹筒、袖箭,好似星点般随意扔在地上,泛出锃锐寒光。若不是不曾见血,她几要以为此处曾历经一场鏖战。
一张由木板随意堆摞起来的书台上散着无数书页,这金五颇不爱惜书籍,看一页便撕一页,直到一册书被他撕得只剩书脊。
“好一个任性恣意的人。”左三娘暗忖。
她悄无声息地行到榻前。
榻上有个横卧的黑影,被褥鼓起一团。三娘看一眼手里的毒针,唇角忽而勾起冷笑。
候天楼刺客怎可能大摇大摆地睡在榻上?这八成是金五设下的陷阱,待人去掀被褥时便趁其不备冲出来,好杀来人个措手不及。
于是她眼珠一转,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榻底射去两枚毒针。
水十六曾向她透露过,刺客常贴伏在榻下侧身入眠,一边耳朵听着地面传来的脚步声。金五应也是不出意料睡在那处。
谁知她还未能得意片刻,忽地自头顶跃下一个黑影来,出手疾利好似电光,只一下便卡着她脖颈狠狠一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