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人要害处。若是他此时一刀将系在头颈处的银线划断,颜九变也能从足底将人绞成两半儿。况且有候天楼刺客数十把剑刃抵着,他还得护着金乌,着实是有些难办。
踟蹰片刻,他向后徐缓退去。银线死死地缚在腕节上,颜九变的目光亦如长蚺绞缠般粘附在他身上。
王小元摊手道:“在下还是不信此人是少爷。”
颜九变冷哼一声:“那要如何才信?人都给你呈奉于此了,我还有什么花招可耍?你若不信,便自己来试。”他面上显得忿忿然,心里却在奸猾发笑,王小元方才出一刀试探那人是否为刺客,却不知颜九变早挑了一个刺客,照着金乌的模样修整了一番,还煞费苦心地灌了毒水、扭了筋脉,真又造了个个病秧子来仿冒金乌。
沉默了一会儿,王小元提刀指了指那低头昏厥的人,示意一旁挽着他臂膊的刺客道:“把他单衣褪下来。”
颜九变听得懵头懵脑,不知这玉白刀客要扒人衣衫作甚。刺客们踌躇片刻,便也把那人?z衣解开,露出一具伤痕遍布的躯体,在月色里仿佛微微泛着苍白的莹光。
王小元的目光落在那人胸口,果真有一道刀疤。那是他与金五在幻月宫里对上丹烙时留下的,丹烙用长虫操使他的身躯,要他不慎之下刺了金五一刀。这疤难消,留了道新肉长成时的浅白印痕。
见王小元的目光在那人的伤疤处逡巡,颜九变暗自松了口气。他早想到会有这一出,趁在天府锁着金乌时便将那人身上伤疤都记了下来,再用灰泥重捏了一回,几可称得上分毫无差。王小元哪怕是在此把眼珠子瞪破了都该瞧不出端倪。
“如意纹呢?”王小元扫视一番,似是略略定下心来,对颜九变的说辞已有几分信了,却又忽而问道。
颜九变捏着掐扇,慢悠悠道,“不是就在琵琶骨上么?你瞪大两眼仔细瞧瞧,不过如今该只剩一道疤了,金五倒是狠心,连自己的皮肉都剜得下手。”
那人琵琶骨上确是有一道刀疤,王小元还记得那是在丰元相遇的那一夜里,金乌拿小直刀当着他的面割的。一遍又一遍地剜去被青莲汁刺染的皮肉,仿佛只要剔去如意纹,便是与黑衣罗刹之身相别。
王小元仔细将那疤打量了一番,却倏地心中一震,金乌琵琶骨上的疤是一刀刀剜的,刀口不整,可此人的伤口却平滑得多!这人果真不是金乌,是个仿冒的货色。
想到此处,王小元已心知肚明,抬脸笑道,“成,在下不问了。这人就是在下的少爷。”
颜九变脸色阴晴不定,微扑几下折扇,道:“我这边的事可还算没完…把玉白刀交来。你带着这玩意儿在身边,总要我等放不下心来。”
王小元眨眼道:“玉白刀是天山镇门之宝,其上押着几辈人性命,哪有随便交出的道理?我是惦记着少爷性命,可终归是一人之命,抵不得一人之命。”他信口胡言了一通,总觉得颜九变是要讹他,便死也不肯对玉白刀撒手。他是知晓眼前的“金乌”是假扮的了,可真正的金乌又在何处,为何颜九变要瞒着他?他得再仔细打算一番。
颜九变略一思忖,此人刀法举世无双,收了玉白刀也无大用,便啧着舌给刺客们递了个眼神,算是把今晚的事儿平歇了。
刺客们把王小元领到东厢房里,门上严实地栓了几把广锁。黑鸦似的刺客们栖身在檐边、廊下,哪儿都像聚拢了一片阴云。
王小元在厢房里待了一会儿,却开始不安分地拍着??扇,直撞得门页砰砰作响,还扯着嗓子嚷道:“有人么?外头有人么?在下不要住这间房!”
他嚷得大声,又总间夹着胡言乱语、走音小曲,不一会儿便惊动了颜九变。颜九变匆匆从书斋里出来,他还未来得及给左不正的令鸽回信,又被王小元折腾得东奔西走,如今满肚火没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