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十九冷冷道:“是车板的声音。”说着便跳起身来,猛地一揭帘子,向车棚内看去。
棚中只放着只铁囚笼,天山门弟子仍横卧在那处,人人昏迷不省。水十九走过去,隐见车板处有些微光,用力一踏便吱呀作响。
玉乙未顶着一头冷汗又悄声溜回了车底,水十九一脚踏下时他使尽吃奶的气力顶着木板,总算没教刺客踩下来。他心里暗骂此人怎地多疑又精鬼,三番五次的险些要他逮住自己踪迹。
谁料此时水十九抽出腰间长剑,朝那松脱木板猛地一剑刺下。
这回玉乙未没闪及时,剑尖锋锐,倏时穿破手掌,一阵撕裂般的痛楚从掌中传来。玉乙未从未领教过这般苦楚,差些痛嚎出声,一刹间他猛地咬紧口唇,差点从舌根把舌头咬成两截儿。
坐在前室里的刺客嚷道:“水十九!有什么事么?”
玉乙未猛地把自己手掌从剑上拔出,霎时血流如注。可这还不算完,他艰难地用两足勾着板隙,用另一只手接着顶着车板,受伤的手卷住衣袖飞快地裹住剑刃,将血迹拭去。
不过做了这几件简单事儿,他便满头淋漓大汗,又疼又倦。
水十九拔出剑刃,其上干干净净,一点血花也无。他冷冽而多疑的目光凝在那透光的孔洞,半晌,他将剑收入鞘中。
“…无事发生。”
第175章 (三十五)浮生万日苦
草木蓊蔚,幽花树明。骡车晃晃悠悠,行入山间。但见满眼横着翠屏似的苍林,满耳尽是啁啾鸟鸣。行不多时,便见一片发紫的裸山壁,有些车马在那处歇息。
刺客牵住缰绳,停了车。玉乙未怕他们要细查,乘机滚到一旁的灌木丛里,将身形声息藏好。他的左手被剑刃穿透,剧痛间血汩汩直流,尽管从袖上撕了片布缠着,又敷了些昨夜讨来的止血的药草,依然觉得有些虚弱发昏。
三个刺客下了车,走到山壁边停的小车舆的轩窗前,敲了敲窗扇。从车里走下一人来,戴着半张蔼吉鬼面,另半张脸已溃烂,豁了嘴唇,漆黑的牙露在外面,真宛如恶鬼一般。那人带着浊重煞气,看着便与其余刺客有着天堑之别。旁人的气势同他相比,正如书刀对上斧钺。
水十九恭敬地颔首,唤那烂面蔼吉鬼道:“金一。”
此人正是现时的金部之首金一,算得左楼主的心腹,更是使得一手缭乱似幻的剑法,连昔日的少楼主金五都忌惮他三分。
金一问:“人都送到了么?没有脱逃的罢?”
三位刺客摇头,此时从一旁的几驾车里又稀稀落落地跳出几位刺客来。玉乙未紧张巴巴地数了一轮,统共十五个,个个身负刀剑,有些拿着火铳,身上散着股森严寒意。
金一点头,“没逃了的便好。火七那驾车上少了一个,从血迹来看应没跑远,仍在林里。”说着便摆头吩咐旁人道,“我同两人在此处守着关人的监笼,余下的去林中搜捕,务必将他尸首寻回。”
刺客们应声而出,有如鬼魅般提身奔飞至枝梢林里。玉乙未的魂儿都要飞出天外了,早知道就该半途冒着被发觉的危险跳下骡车,那时顶多对付一个刺客,现时足足有十余人!
他死死掩着口鼻,在地上匍匐行进。惊怖之情压下了身上所有苦痛,他一面念着玉女心法,安慰自己莫要害怕,一面恍惚想起玉执徐,想起那晚玉执徐孤身对上数十名候天楼恶鬼时的从容不迫,心中顿时平添几分勇气。
有几个刺客未动身,却被忽地叫住。金一指着一处草簇道,“看那处的蚁虫,显是有些散乱,蚁列分作两处。你们往那边多派些人手,仔细查清了。”
这蔼吉鬼指的方向正是自己藏身的草丛,玉乙未登时变貌失色,既手脚并用地飞快爬动,又不敢大肆动作,满心只想背上插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