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堂门前!他努力地要挪动双腿,可浑身如散架了般酸痛绵软。身躯仿佛不再属于自己,不知是哪儿折了,他像条丧家狗般狼狈地在地上扭动。
耳边传来刺客们落在灰瓦上的细微响动,有人跃到檐上。他要被看到了,汗水从面颊侧落下,玉乙未以几乎要咬碎臼齿的力度趔趄着沿着墙挪步,又不争气地瘫软在地上。
霎时间,他撞上了玉执徐的两眼。一刹间玉乙未似是瞥见玉执徐似抽搐般微微一动,口唇虚弱地微张,从里面流出粘稠的血浆,似是有话要对他说。玉乙未是个常偷着听房的花花混子,一眼就认出了玉执徐的唇形。
他说:快跑。乙未,快跑。
剧烈的悲怆攫住了玉乙未的心房。不知何时起,他已泪流满面,湿润的衣襟上落的不知是砸破的额角的血还是泪。他太弱了,是个连剑都不会好好使的窝囊货,连保住自己的性命都要竭尽全力。
玉乙未拼尽全力挨着墙根起身,这时忽听得后堂里乱杂杂地一片响动。有刺客高声叫道:“没死!这人没死!”
说的便是先前躺倒在地的玉执徐。火七用火铳打穿了他的身躯,又用盛满碎瓷硫黄的筒子炸了一番,竟也侥幸教他避过了要害。玉执徐像具血移尸般抬起头颈,从喉中发出破碎的低吼。有刺客冲上来用马叉捅破了他的胸膛,铁片刺入血肉。
玉执徐朝着北面声嘶力竭地喊:“快…走!丁卯……!”
一瞬间,玉乙未浑身发颤得愈发厉害。这人就连最后也要替他帮刺客们引开,朝着相反的方向,喊着不属于他的名字。
他抖索着,连滚带爬地沿墙挪着步子疯也似的逃开。风声凄凉地在耳边鸣奏,仿佛所有凄惨的声音都将会湮灭在身后的夜色中。眼前是如墨的漆黑,可他眼底早已落了一片血色。
玉乙未不知道他们救了几人,也不知那些奔走的门生能否逃过候天楼的屠刀。可他知道玉执徐活不下来了,受了那样的重伤,又被刺客们拿住,真算得插翅难逃。兴许小师妹说得不错,他不仅要受皮肉之苦,还得捱个血光之灾。但为何是他这窝囊废能脱逃?活的要是玉执徐,说不准天山门往后还有救。
一切似乎来得太快了,他昨日还不过是个被门生踢打的不中用的蠢材,今儿便碰上灭门这种惨事了。弟子们死的死,伤得伤;玉甲辰不在,两位长老已故,还余两名留在天山养伤。他早知道天山门与候天楼有着血仇,但没想到这回他们竟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街巷黑黝黝的,哪儿都没有光,黎明前的夜总是最暗的。玉乙未连滚带爬地逃,像在暗海里漂游,整个人如破碎的牛皮风橐,粗重地喘着气。他的额角还在滴滴答答地淌着血,他用手接着,另一只手按在伤处,怕滴下来被人看出他踪迹。
身后似乎传来鬼祟的声响,玉乙未心惊胆颤地往后瞥了一眼,只见残月下的灰瓦上似乎有团厚重的暗影,那是栖息在檐上的恶鬼。
是跟来的候天楼刺客。
胸膛里传来尖锐的疼痛,他几已走不动。原本就是勉强着自己迈开步子,现时又冷又痛,辨不清东西南北。刺客手里握着柄长剑,半弧的剑头,剑锷处是食人兽狞恶的青面,森冷的光如一轮寒月。
耳后似乎扑来呼啸风声,候天楼的恶鬼将头颅四处摆动,灼烫的视线在阴黯街巷中游走。
养济院门口横七竖八地铺着几张草席,逸民们打着如雷鼾声,死猪似的沉沉睡着。玉乙未扑到他们中间,惶乱地扯过一张芦席卷住自己。
从芦席的破洞里他看见了刺客阴森的身影。在弯弯的挑檐上立着,是一只俾礼多饿鬼,鬼面有着发肿的额盖与梳齿般尖密的獠牙,目光审慎地在逸民堆中逡巡。然后忽地跳下飞檐,一步步地迈向养济院口。
惊怖之下,玉乙未屏住呼吸。只觉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