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强,别说在那小孩六岁之前,就是六岁之后,就算是成年了,他也不会允许有另外一个人对自己喊一声“爸爸。”
蒋兆川忽地就笑了一声,他十分的庆幸,幸好那小孩出生的时候他没有去医院,否则让澄然知道了,就更不会原谅他了。
“她不肯签那就让她等吧。”蒋兆川神经质的笑起来,眉骨散着森森寒气,“财产都是澄然的,我没有钱去抚养她的小孩。她愿意等,就让她等一辈子,等我死的那天立遗嘱,说不定会有她的份。”
律师的眼中露出点骇然,蒋兆川笑容不变,“她肯定会找你的,你口才比我好,你就这样转告她。”
律师很快就点过头,办公室的门一开一关,又恢复了空冷的寂静。蒋兆川一手捂住左胸上的西装口袋,片刻后才把澄然的照片掏出来看了看。看照片上的他还是笑的很开心,那是没有为他刚才的决定生气?
他叹了口气,手指抚上照片上的少年的每一处轮廓,又重新收进了口袋。
蒋兆川是个无神论者,可他不由自主的就是笃定,澄然的灵魂还在,他明明没有走,他还在房子里等着他。蒋兆川对此深信不疑,以至他再做任何事,说任何话,他想到的不是利益,而是:他这样做,澄然会不会同意,又会不会生气?他搬到了澄然的房间,一时之间却又舍不得扫去房间里积压的灰尘。蒋兆川终于明白为什么澄然生前要住在他的大房间里,因为父子俩都是一样,他们都以为彼此的气息还没有散。睡他躺过的床,翻他看过的书,还有他关上的台灯,碰过的抽屉……蒋兆川开始每天晚上都准备一套澄然穿过的衣服放在床头,这样就跟小时候一样,总是他来打理澄然的起居……
如此过了四五年,直到有一天,蒋兆川毫无准备的接了一个电话,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在电话那面接连不断的喊“爸爸”,还混着一个激动的女声,“兆川,你听听,宝宝很想你,他在叫你……”
等蒋兆川回过神来,手机已经在墙上砸成了两半。从胸腹间剧烈传来的那股恶心感让他发了疯的想吐,蒋兆川愣了好几分钟,然后狂怒的掀了桌子,冲过去把手机一拳一拳的砸的粉碎,他捂住胸口的照片,没办法压住那种痛不可遏的恐慌,“宝宝,你在不在,爸爸没有听到,爸爸一个字都没有听到……不要生爸爸的气……”
后来有人告诉他,原来沈展颜生了小孩后一直没有去上班,这几年来都靠父母的退休金生活,最近沈家不知道闹了什么矛盾,沈展颜急需一笔钱补贴。电话里她得不到回应,又开始上门来等他。她几次牵着孩子站在门口,只要蒋兆川一回来,就诱着孩子叫“爸爸”。她相信男人都会喜欢小孩,却没有料到会次次都空手而归。
蒋兆川也没料到,才几年不见,沈展颜竟然会老成那样。他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终于让这对母子进了门。小孩怯生生的不敢说话,沈展颜格外兴奋,正好是晚饭时间,她挽起袖子想做饭,猛不然就看蒋兆川把骨灰盒抱了出来,他摆了两幅碗筷,一份给他自己,一份摆在了骨灰盒面前。骨灰盒上澄然的照片正含笑看着她,少年眉骨分明,脸庞白皙,可那双本该明亮的眼睛里去好似浸满了血,看得沈展颜心肝直颤,顿时什么风度都不要了,拉着小孩尖叫着跑了出去。
那天晚上,蒋兆川终于做了几年来的头一个美梦,梦里澄然没有再愤恨的看着他,他反而像小时候那样,跑过来亲热的抱着他的腰,头还埋在他胸口,一叠声的叫爸爸。
多年里,他总算有一次能带着笑醒来。澄然终于回来了,他也许已经原谅了他一点,否则也不会愿意到梦里来跟他相见。
之后的几十年,蒋兆川总是反复的告诉自己,他已经没有再做过一件错事,也没有再发噩梦,在日夜的辗转追忆中,澄然或许会原谅他,等他也死了,澄然还会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