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似要振翅扑向那人。

天祈皇宠溺的看着安和一颦一笑,待宴席结束后,命人去库中取了一些珍宝送去燕宁落脚的驿馆。

使臣指节在锦盒上轻叩三下:“宁公主与姬世子同出大燕,闲暇时……不妨多劝他看看天祈的月色。”弦外之音,昭然若揭。

姬月寻气得手握成拳,指节发白,这暗戳戳的请他的未婚妻帮忙说和他和另一个女人和亲的心思,让他感到十分恼火。

待使臣离开,他蓦地从月洞门下走来,拦在温宁必经的九曲廊下,月光将他身影拉得孤峭,开口时声线绷紧如弦,“那幅画,暗室里你见过的全家福。”他喉结滚动,似要剖开尘封多年的秘匣,“原是你我双方的父亲当年为你我亲手结的姻缘契!”

看见温宁瞳孔微颤,他急急补道:“娃娃亲一事早就传书给了宗主!你若不信……此刻便可向宗主求证!”

当年燕岳择定这门亲事,首念卫国公姬氏三代忠烈,赤胆丹心可昭日月。联姻非仅恩赏,更是将燕池半壁兵权托于脊梁。

其二,蓝笙年轻时受过伤,元气大损,此生孕有燕宁都是赌上了她这条命。燕岳抚着爱妻眼角含泪,不舍这唯一的孩子为邦交远嫁他国,更不能让外邦窥视到燕池皇族血脉中传承的秘密,便想着将她藏进最锋利的铠甲里。而卫国公府这面忠勇铸就的盾,正是护住秘密与爱女的双全法。

燕岳下了决定,便立刻手书一封千里传讯九婴山。

“我信。只不过……”燕宁目光如寒潭映着墨云稷眼底的焦灼。朱唇轻启时,字字似淬过边关风雪:“还有三千多名百姓尚在天祈贵族豪商手中,你我私约,与百姓的自由而言……”燕宁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眼下,也只能委屈你了。”

这话如冰锥刺进姬月寻肺腑。他望着宫檐外盘旋的孤鹰,忽觉自己与那困兽无异。

终究闭目咽下所有锋棱,任那“姬夫人“的名分化作金链锁住咽喉,比起故国飘零的万家灯火,他的喜乐不过沧海一粟。

救人重要,但是让他委身讨好安和,他断然做不到。既然如此,那他便逼安和认清“自己不喜欢她”的事实,希望安和可以知难而退。

连日来,安和公主随天祈太子奉旨协燕宁追查“燕池奴”下落。这位金枝玉叶的安和公主,竟亲自为姬月寻拂尘斟茶,鞍前马后无微不至。

纵使姬月寻面若寒霜,安和依旧笑靥如春,连半分公主脾气都未显露。那双缀着明珠的绣鞋,仿佛踏在他心防的裂隙上,步步生莲却步步惊心。

姬月寻原想激怒这娇养的牡丹,待她甩袖翻脸,便可顺势斩断联姻红线。偏生安和将他的冷箭尽数裹进绒絮里,倒教他似陷进流沙的困兽,挣不脱这温柔茧房。

姬月寻指节叩着案角,暗夜中一声长叹。

待燕池百姓已经寻回半数之多时,姬月寻收到九婴山传来的消息。

“时静荷之子已寻得。”姬月寻将信笺按在燕宁掌心,“是蔚澜放。”

燕宁指尖骤然蜷紧,薄纸被捏出枯叶般的碎响。“没想到……时静荷为了护我丢掉的亲生儿子,竟然是他!”

可他向啸元帝泄密,害死时温宜,也是事实!

恨意如毒藤缠上心尖,却又被更汹涌的悲怆冲垮堤坝。

燕宁身形一动,险些跌倒,姬月寻扶住她,她却是摆开手推开了他。

恨蔚澜放容易,不恨他却难如剜心。

但无论如何,“母子天伦,”她望向窗外沉夜,“不该葬送在我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