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对这一身医术。

于药年回到棚房时,炉上的药罐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苦涩的药香弥漫在冷冽的空气中。他盯着那翻滚的药汁,突然笑了,笑得肩膀颤抖,笑得眼眶发烫。

他也曾医者仁心,这双手也救过很多人的性命,可到头来,自己却因一时贪念活成了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猛地抬手,掀翻了药炉。

滚烫的药汁泼洒一地,瓷罐碎裂的声响惊动了所有人。

咒骂声如潮水般涌来,有人扑上来揪住他的衣领,拳头雨点般砸在他身上。他被打倒在地,嘴角渗出血丝,却仰头大笑,笑得畅快淋漓,笑得如释重负。

他们不知道,这炉药里掺了毒。一个只会让这场伤寒之症变成瘟疫的毒药。

他们更不知道,他宁愿背负骂名,也要救下这些人的命。

只因,他被温宁点醒了。

温宁路过一家医馆,看见门阶上落着一点干药草渣。倒是想起,上一世,疫情爆发时,有很多载着药材的马车进城,如果这一世事情没有出现转变的话,那这批药材一定还在城中。

倒是可以拿来应急。

蔚澜放不喜墨云稷插手此事,但眼下要想平息众怒,确实唯有找到药草方能解决。

温宁思索一二,决定先同顾老商议一下,毕竟自己直接请墨云稷参与此事,只会让墨云稷师出无名,搞不好还反被牵累,但是顾老或者顾太医出面,墨云稷再插手此事倒是算不上逾矩。

温宁打算等晚上墨云稷回到小院时,先同他商议一下。

这件事,比她想象中要顺利。

墨云稷受顾老和顾太医的请求,承诺三日内将药材找到。

此事确实刻不容缓,病患人数再增多,传播范围很难控制,就连时温宜和时家下人都被感染了。

那些闹事的百姓整日围在时府门口,得知时家主生病都没有药医治,这才相信时家是真的没有药材,并非他们心里想的那般奸恶狡猾。

晨风已暗中监视亲王府与世家多日,早察觉异样。只是没有陛下手令,亲王府可不是能随便搜查的。

墨云稷入宫面圣,纵为天子心腹,举报亲王亦需先受百记军棍。刑杖落下时,他咬碎牙关未发一声。

啸元帝的目光落在墨云稷背上,那玄色官服早已被刑杖抽得绽裂,暗红的血痕浸透衣料,在殿中金砖上洇开一片触目惊心的痕迹。

墨云稷的脊背仍挺得笔直,仿佛嵌进骨子里的傲气连疼痛都折不断。

帝王指尖在龙椅螭首上摩挲良久,忽然轻笑一声:“敦亲王是朕的五皇叔,先帝在时便特许他剑履上殿。”

鎏金香炉里沉水香突然爆了个火星,映得天子眸色晦暗不明,“若是想打他的主意……你可有迂回些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