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鞭在空中甩出脆响。

待马蹄扬起的雪尘散去,将领才敢抬头,此刻他的官袍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能逼到不可一世的齐小将军自断膝骨,这墨大人当真不是一般人啊,这一刻,守城将领彻底体会到了。

马车在距离铸造司北门不足百米的地方停下,墨云稷撩开车帘转身进了车厢,只见温宁已经从药箱里拿出裹帘,将十指分别包裹上。

“你的手需要尽快救治,不然就会废掉。”墨云稷剑眉蹙起,看着肿成萝卜一样的手指头,心里莫名的有些烦躁。

那是心痛却又对此无可奈何引发的烦躁。

温宁深吸了一口气,她已经服过护心丹片,精神状态和体能都恢复了一些,“等拿到图纸,治伤的事都听你安排。”

墨云稷沉沉的叹了口气:她若真这么听话,就不是她了!

温宁下了马车,墨云稷便将马车赶去无人经过之地,然后只身守在北门附近。

蔚澜放出城的第二日,温宁便告了病假。

她贴着墙根疾行,刻意避开塔楼上的哨卫巡查的目光和同僚经常走动的几处长廊短巷。

原定的夜探计划因回城的路上耽搁了时辰,此刻日头已高,她不得不冒险在光天化日下执行任务。

墨云稷知道她的计划具有可行性,但因她手上有伤行动不便,免不了会担心她。

温宁贴着廊柱潜行至门前,轻推门扉,露出一线缝隙。

目光在室内快速扫视,只见烛火摇曳,李大人正伏案整理画稿,不时发出几声沉闷的咳喘,案边还有几只大木箱。助手在置物架旁摆放文卷,室内只听得见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确定好目标后,她退回廊下,有些笨拙的从袖中摸出两颗石子。深吸一口气,手腕一抖,石子破空而出,“啪”地撞开房门。

寒风呼啸而入,案上烛火剧烈摇晃。随即第二颗石子紧随而至,石子掠过一道直线,精准地击灭了数盏烛火,室内顿时暗了大半。

“哎呀!”李大人惊呼一声,案头未及封装的画稿被风卷起,散落一地。他慌忙蹲下身,枯瘦的手指颤抖着去拾捡画稿,咳嗽声愈发急促。

助手见状,立即放下手中文卷赶来帮忙。两人手忙脚乱之际,谁也没注意到门外那道一闪而过的身影。

李大人眯着昏花的眼睛,不满地嘟囔道:“这该死的烛火怎的又灭了?”他摸索着案几上的文书,枯瘦的手指在黑暗中徒劳地划拉着,“你赶紧去把门关严实了,再把这灯点上。老夫这双老眼,在这黑灯瞎火里连个墨点都辨不清。”

助手应了一声,紧着脚步往门口走去。

忽然瞥见门槛处竟积着一小撮雪花,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白光。不禁挠了挠头,“怪事啊!”下意识朝幽深的长廊望了一眼,阴冷的风裹挟着细雪扑面而来,冻得他一个激灵。“这邪风!竟然把外面的雪都吹进来了。”他嘟囔着,抬脚将那撮雪踢散,顺势将门扇重重合上。

暗处,温宁紧贴着储物架,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这里距离暗格还有整整十步。

这十步之间空空荡荡,没有任何可以遮挡的物件。而李大人和小六子,此刻就站在离暗格更近的位置。

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接近暗格,实在是太难了。

助手将一盏烛火点燃,屋内又明显亮了一些。

必须想个法子,将这两个人引开才行,温宁的目光在屋内逡巡,最后落在一处置储架上。

她轻手轻脚的绕到最远处的储物架后,借着尚未点燃的黑暗掩护身形。

被灭掉的烛火已经被助手陆续点燃。

温宁那双星眸此时更加清亮,目不斜视的注视着助手缓步走来的那双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