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她像只受惊的兔子缩到墙角阴影里。直到确认不是负责巡逻的衙差,才慢慢放松下来。

她死死攥着发皱的裙角,咬牙切齿的念着一个名字:“温宁……”

那场“选美大赛”本应该是她出人头地的一次绝佳机会,却被温宁一手摧毁。

更可恨的是,那个蠢笨如猪,却又跋扈任性的墨来恩,竟还“怀了孕”,害她到手的第一名成了泡影。

她恨极了温宁,也恨极了那个愚蠢却又好命的墨来恩,可当她再一次想起那日,自己亲眼目睹差役们粗暴地将温宁和墨来恩赶出王府时,一股扭曲的快意涌上心头。

楚映雪神经质地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房间内里显得格外刺耳。

“活该!温宁你就是个野种!”她猛地站起身,又因为腿麻踉跄了一下,“还有那位高高在上的郡主,现在不也像丧家之犬一样被赶出来了?福恩庵、尼姑,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她的表情突然凝固了。

破碎的铜镜斜倚在潮湿的墙角,镜面蛛网般的裂痕将她的面容割裂成扭曲的碎片。

楚映雪颤抖着伸手触碰镜面,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镜中那个蓬头垢面、双眼凹陷的女子,真的是她吗?

半年前还在时家的赏花宴上,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央,而现在,她却像老鼠一样躲在见不得光的地方,连乞丐都不如。

从来恩手里连哄带骗过来的银子早已经花光了,可是她放不下姿态去食肆里打杂,也不愿去富户府上寻个浆洗的活计。她从来都瞧不上那些活在底层,每日靠出力累死累活的不过挣个三五个铜板的人。

她是要做人上人的贵妇!

夜深,她蹲在金梦楼附近的角落,学着其他乞丐的模样伸出脏兮兮的破碗。

“这位爷行行好吧!”她拦下醉醺醺的富商,却在接过铜钱时,脏碗不经意间触碰到那织金的袖口上,结果挨了一顿毒打和羞辱。

不远处传来玉兰银铃般的笑声,楚映雪猛地抬头,看到楚慕白正小心翼翼地扶着一位快要临盆的女子上了马车,那温柔体贴的模样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哥哥也是这样牵着自己的手去买糖人……

那一瞬间,她几乎要脱口喊出那声久违的“哥哥”。

可一想到自己被亲哥哥当成礼物送给陈志远,最后从一府主母沦为一个贱妾,受所有人奚落和嗤笑的悲惨模样!喉咙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眼底泛起一层薄薄的水雾,又被她狠狠眨去。再抬眼时,眸中已是一片刺骨的寒意。

楚慕白似有所觉,他踏上马车的动作突然一顿,修长的手指搭在车辕上,缓缓转头朝她望来。

楚映雪浑身一僵,慌忙低头。她甚至能感觉到那道锐利的目光像刀子般扫过自己的头顶。

“夫君!”车厢内传出一道娇柔的声音。

楚慕白温柔的笑道:“无事!”说罢弯腰进了车厢。

直到马车辘辘远去,楚映雪才敢松开紧咬的唇瓣,缓缓抬起头,望着马车的背影,楚映雪的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哑的苦笑,“我的好哥哥,如今竟然连亲妹妹都认不出来了……”

她艰难地撑起身子,地面上的污水倒映出她现在的模样,沾满泥土的手指死死抠进地面,“温宁、楚慕白,是你们害我成了如今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城东的破庙里住着个老乞丐,据说年轻时在宫里当过差。楚映雪用仅有的两枚铜板换的饼子递给他:“告诉我,选妃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老乞丐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怎么?你也想飞上枝头变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