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着冷光,霜花纹路自额际蜿蜒至下颌,将眉眼笼进一片朦胧的雾霭,唯有两点寒星似的眸光从镂空处漏出,恍若冰层下幽蓝的火焰。
温宁唇角漾起一痕霜雪初融般的笑,声线轻得似南陵三月沾着梨花瓣的细雨,“既然来了,麻烦大人斟盏冷茶罢。”
月寻眼底浮起星子般碎亮的光,自月白广袖中探出只羊脂玉雕的瓷瓶,瓶身红釉流转如暮霞沁血,“茶汤涤尘,终难医心头痼疾。”他指尖轻叩案几,震得瓶中液体泛起细碎涟漪,“你又何苦硬撑?”
温宁伸手接过那透着胭脂冻光泽的瓷瓶,仰颈时青丝垂落肩头,琥珀色药汁滑过喉间,恍若饮下整片雪原的寒冽,倒是真的去除掉了几分心疾灼痛之感。垂眸轻笑,鬓边累丝金凤钗垂下的流苏扫过瓷瓶,“若能有此良药,我又何苦用茶呐!”
烛火在鎏金蟠螭纹灯罩里摇曳,将月寻身上那件月华如水的长衫映衬出若隐若现的浮光。
这段时日与墨云稷相处,温宁渐觉“大阎罗”的传言如浮云蔽月,这人冷硬如玄铁的外壳下,分明裹着团灼灼炭火。
如今摸透了这性子,倒像得了把开锁的钥匙,连带着两人之间那些生硬的棱角,都化作宣纸上晕开的水墨,氤氲出几分心照不宣的暖意和默契。
月寻转身坐在重重帷幔投下的阴影里,声音似寒潭底浮动的碎冰:“你已经知晓自己并非唐氏孤女,还打算继续查唐氏身死真相吗?”
第221章 陛下已然对墨云稷起疑
温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眼尾泛起猩红,“祖母待我很好,若不是她,我恐难在王府里立足。若没有唐氏,我也无法成为众人瞩目的和硕郡主,更不必说是利用这尊贵的身份保护阿姐,断了与楚家的孽缘。
那些暗夜里淌过的血,总要有人蘸着月光写明白。不为沉冤得雪,只为让九泉之下的孤魂,知晓这世间还有人记得她们掌心的温度。”
月寻眸光忽如寒潭坠入星子,漾起一瞬即逝的涟漪。他想起那年被啸元帝带进九重宫墙内,自己攥着半截断戟,对着中天冷月暗暗立下的铮铮誓言,此生若为情丝所困,便教这七尺之躯化作荒冢枯骨,也要让那些屈死的英魂洗脱掉“妖民”的恶名。
誓言如赤金烙铁横亘心脉,经年累月灼出焦痕。每至夜深人静,他仍能听见梦里传来亲人的惨叫声,指节扣紧剑柄时泛起青白寒光。
没想到,竟在这荼蘼香浸的庭院里,撞见另一簇将熄未熄的火种。
原来这世间真有人如他这般,甘愿以心头血饲养往事的磷火,只为照亮黄泉路上那些不肯散去的魂灵。
陛下差遣他调查墨温宁的身份,墨温宁并非大宗皇室血脉的真相恐怕是瞒不住多久了。
墨云稷望着她眼尾洇开的红痕,督促她好好练功,又教了她一套功法,这才趁着夜色正浓,飞身离开王府。
太妃的薨逝宛如一阵疾风,卷走了笼罩在王府上空的阴霾与晦气。
陛下虽因战氏一族之事,龙颜大怒,迁怒于宝贤王,然而念及太妃往昔的情分,到底还是网开一面,保留了前几日才赐予宝贤王的实职,给足了体面。
温宁每日除了勤练武艺,只要一得空,便会前往怡园探望阿姐。
楚慕白也仿佛转了性子,一连数月都忙在户部,如今升了职,算是齐王面前的红人了,倒也未再对怡园和时家生出是非。
只是,这看似风平浪静的表象之下,实则暗流涌动。
墨云稷的人在调查时擒获一名可疑之人,细细审问之下,得知这探子乃是蔚澜放所派。在探子身上还搜到一封密信,直指温宁并非唐氏之后,还牵出一桩更为可疑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