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现在一点儿都不怀疑,三公主,的确和自己来自同一个世界。

阿福扫过固皇子正在阅读的那张竹片。

……不要站在我的墓前哭泣,我不在那里,我没有长眠……

固皇子轻声说:“你看过这些吗?”

阿福顿了一下:“这是三公主新送来的吧?”

“嗯,很有意思。你读一读。”

阿福应了一声,把那竹片拿起来。

“……当你在宁静的早晨醒来,我是俐落疾飞的鸟,我是夜晚闪烁是星星。

不要站在我的墓前哭泣,我不在那里。”

三公主的心思,真是与别人都不相同。

别人躲着避着不提的事情,她却就这么正正的,写下来,送过来。

生,与死。

这是个千古难题。

其实阿福觉得,三公主的作法,比杨夫人要强。

伤口捂着盖着,并不能痊愈。

如果拔出脓血,上药包扎,这,应该才是正确的处置。

那些外面的窃窃私语,固皇子不会不知道。

“克妻”一说,或许还不会让他如此痛苦。

但是,“克母”呢?

这个时代女人分娩,本就是一脚踏进鬼门关的事……阿福知道,固皇子对已经早逝的母亲有多少孺慕,多少怀念。

他对亲情的渴望有多深,克母这两个字对他的伤害就有多深。

“阿福,人死之后,归于何方?”

“殿下,这个只能事到临头的那一天,我们才会知道。”

又过一会儿,固皇子把竹片拢了,阿福收进匣子里头。

凉茶已经不凉了,固皇子端起茶来没有喝,微微低下头闻了闻茶香。

有些事,大概只能自己想通。宽慰的话太后,杨夫人那里并没少说,但是能不能听进去,那就是当事人自己的事情。

“把窗子开开。”

阿福走过去把窗子全都打开,窗纱放下压住。

“出去走走。”

阿福一怔,急忙应了一声,转身要吩咐外面的人时,固皇子说:“不用喊他们了,从后面出去吧。”

“……是。”

阿福只到后面园子来收拾过两次,此后就没再来过。这里没有栽什么花,树长的极高,林荫森森,和前殿的敞亮严谨截然不同。

“没想到,太平殿里还有这样的地方。”

“没来过?”

“嗯,刚来的时候打扫庭院,整理林木,可是这边没得吩咐,就没来过。后来天天当差事,也没功夫四处看看。”

“我也有阵子没来了。从前不光韦素,还有他哥哥韦启,我们三个常在一处。后来韦启成亲授官,就没有再来过。韦素以后,大概也不能常来了……你看那边壁上,是不是有兵器?”

阿福转过头,靠假山的亭子里,是悬挂着几样兵器,刀与剑,还有长戟长枪。

“把那把剑拿过来给我。”

阿福应了一声,心里有点疑惑。

那把剑掂起来极沉,阿福愣了一下,仔细看,那剑鞘不是皮革的,看起来不是铜就是铁的,长长的一柄剑,阿福提起来,退了一步,觉得头重脚轻的。

“拿不动吗?”

“来了。”

阿福两手托着有点吃力,干脆挟抱着,把那剑这么抱了过来。

“殿下要的这是个吗?”

固皇子伸手过来,一手轻轻将剑提了起来。

“当年我们三个人,韦素习枪,韦启练刀。师傅说我体弱,让我习练剑法。说起来,习武之后,倒真的很少病痛,平时也觉得身轻体健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