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睡吧。”

“嗯。”

话虽这样说,但他们谁也没睡着。

刘润也没有睡着。

他取出一只贴身带着的扁匣子,匣子很薄,只有半指厚,他不管到哪儿都不会让这匣子离身。

匣子黑漆漆轻飘飘的绝不起眼。他拔了根针在匣子底下一拨,匣盖一下弹了起来露出里面齐齐的数格药粉,压的平平实实的。

靠边角的那一格已经半空了。

刘润的手微微有些抖。

他停了一会儿,把盒子又盖起来,原样缠进腰带里,系在腰间。

庆和端了盆热水进来:“润哥,快,泡一泡脚,别生了冻疮。”

刘润点下头,褪下靴子袜子。靴子被雪浸透了大半,袜子也被汗浸了,湿漉漉冷冰冰的,都冻木了,没有什么知觉,放进热水里好一会儿,才缓缓觉得刺痛起来。

庆和也把脚放进盆里,舒服的长长的呼口气:“真舒服。我刚才瞅空去找了两双毛袜子,明天咱们一人一双套在里面,拿布包一下再穿靴子,能舒坦不少。”

刘润嘴上和他说话,心神却在另一个地方。

他在想,皇帝到底是谁毒死的?是他,还是萧元?萧元已经死了,无法再得到消息。

虽然……人只能死一次,到底死于哪种毒,死于谁的手下,似乎已经不再重要。

可是他无法释怀。

萧元死了,他应该死而无憾,他觉得有个皇帝给自己垫背,走的一定特别安心。

但刘润呢?他觉得这样茫然。

他们都要报仇,仇人是不是自己杀死的,这就显得很重要。

“对了,今天一天都没见着高正官。”庆和小声说,偷觑刘润一眼:“润哥,你说他不会是因为害怕别人让他给皇上殉葬,所以,偷偷藏起来了吧?”

“嗯,”刘润不置可否:“这种事儿有什么好躲藏的?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过了头三天,就……该改口叫先帝爷了。”庆和声音低低的,他凑到刘润耳边说:“润哥,新皇帝是谁啊?是不是……咱王爷?”

“别乱说,让人听到要掉脑袋的。”

“这儿又没别人。”

刘润不为所动:“隔墙有耳。”

庆和有点讪讪的,一边擦脚一边说:“肯定是咱王爷了,哲皇子邺皇子都没了,信皇子殿下这么小……咱王爷又有文才又有韬略……”

刘润还是忍不住搭了一句:“王爷眼盲。”

“这个……”庆和也觉得是这个理儿:“是没听说有眼盲的皇子当皇帝的。那,那就是信皇子殿下了?这么个小孩子,要当皇帝了?嗳,本朝的皇帝还没有这么幼小登基的吧?不,前朝也没有……”

“你快睡你的吧。”

门忽然被敲了两下,庆和一惊,一骨碌坐了起来。

刘润沉声问:“谁?”

外头没人应声,他又问了一声,门又被敲了一下。

他走过去拔开门闩,门外面空落落的,白纸灯笼摇晃着,寒风吹在身上,迅速将体温带走了。

视线朝下,刘润看见小小的李信裹着件斗篷站在门口。

“殿下?”刘润意外之极,急忙将他抱起来转身关上门。李信身上冻的冰凉,虽然同在一个宫中,可是他安歇的屋子离这里一个东一个西,着实不近。

“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跟着你的人呢?”

李信说话时牙关发颤:“我自己过来的,她们睡着了,不知道。”

刘润又是意外又有些不安,他把李信放在床上,将炭盆端近了一些,庆和目瞪口呆看到自己刚才议论的人突然间就出现在眼前,他的嘴张成个圆型合不拢,心里反复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