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晚上,跟着范伸又是跳窗又是跳墙,去了一趟县衙,连一盏茶都没喝上,便被范伸拉了出来,先是跟上了县衙的一位衙差,回到了花楼。

后又跟着朱侯爷跑了这一路。

忙乎的程度,是她往常半年的量。

此时见朱侯爷刚进了一处庄子,严二也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拔了腰间的剑便紧跟而上,霎时里面便传出了铺天盖地的刀剑声。

姜姝脚尖一转,正欲上前,被范伸一把给摁在了墙上,“等我。”

姜姝没再动。

看着范伸轻轻地撩起了衣摆,抽出了缠绕在腰间的一把软剑,平静地踏了进去。

不过瞬间,身后的庄子仿佛被掀了个底朝天,刀剑声响在耳畔,声声致命,每一招都拼得你死我活。

姜姝绷得笔直,闭上眼睛,竖起耳朵仔细地去辨别着里头的声音,即便自己有功夫在身,也不代表,她就不怕这样的刀光血影。

时辰一点一点地流失,姜姝心口也不知不觉地提到了嗓门眼上,不由又生了恍惚。

这就是大理寺卿的日子吗。

刀尖上讨日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自己图的是一份安稳的日子,范伸他图的又是什么呢……

良久之后,身后突地亮起了一道光,几声巨响从里传来,严二先带着一人出了庄子,姜姝下意识地往里望去,胳膊便被一只手紧紧一攥,直往跟前的马匹上跃去。

清风迎面扑来,夹杂着一股血腥味。

姜姝动了动微微偏过头,便见自己那白色锦缎的衣袖上,一团暗流,如同正在绽放的一朵花儿,慢慢地晕了开来。

姜姝轻轻张了张嘴,“大人……”

“回长安。”

第68章

夜风被疾驰的马蹄声搅乱,灌进了两人的衣袍,吹得“呼呼”作响。

蒙蒙细雨密密麻麻地扑面而来,被身后人俯下的胸膛挡了大半,姜姝埋在范伸的怀里,歪着头盯着衣袖上不断晕染出来的暗流,甚至感觉到了血液已浸进了她的皮肤。

湿湿润润。

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温热,还是冰凉。

身后有了马蹄声。

姜姝一声都不敢吭,马啼践踏着泥水,漆黑的夜色放佛只剩下了疾驰如飞的马蹄声,和那一下又一下的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

姜姝才听到了范伸低沉的声音,“抱紧。”

姜姝想也没想,回头便抱住了他的腰,两人瞬间从那马背上跃了起来,进了身后的一处丛林。

马匹继续往前。

范伸背靠着树干,身上的黑色大氅,紧紧地将姜姝裹在了怀里,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儿霎时变得浓烈,姜姝终于瞧清楚了,伤的是胳膊。

伤势似乎还不轻。

姜姝轻轻地抬起了头。

丛林下的夜色,光线微薄,偶尔几道火光闪过,映在跟前那张被雨水洗涤过的苍白的脸上,下颚处悬挂的几滴水珠,将那原本就冷清的轮廓,刻得愈发凛然。

冷冽的双瞳如墨,如同吞进了整个夜色,欲要掀起狂风骇浪,神色之间却又格外的沉着冷静。

俨然如一头甜睡的猛兽,靠在他身边,虽觉得危险,内心却同时有了一股安稳。

姜姝想这大抵就是差距。

姜文召身上虽从未有过这种霸道而具有攻击性的压迫感,却也从未有过这份临危不乱的镇定和从容。

是以,他的官途只能到此。

但姜姝有些疑惑。

跟前这人,生来便是一身荣华富贵,原本可以衣食无忧,同长安城其他的高门公子哥一样,过着惬意的日子,鲜衣怒马,打马看尽天下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