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骨子里溢出来的那种家中和睦的幸福感。
顾明钰忽然觉得,她和王家姑娘相比,似乎也不差什么了。
那她,一定要努力让自己融入王家那等全然与自己脾性不符的人家吗?
纵然王家公子年过四十无子方能纳妾的条件很诱人,但,倘若不是自己属意的郎君,身侧便是只有自己一个,又当真能让她感到幸福吗?
小小的顾明钰对男女间的情感还不太明晰,但她觉得,今日瞧见爹爹和母亲满心满眼都是一个人的样子,十分令人艳羡。
或许,她也能拥有那样的幸福。
“妈妈,我想跳一曲剑舞了,让阿青过来帮我击鼓罢。”
她弯着一双眼眸,说出的话让奶娘怔了怔,但她看着顾明钰长大,最是明白她的心思,恍然间便微微红了眼眶,屈身应是。
京城的姑娘们,一向以琴棋书画为长,相爷是大魏朝廷的宰辅,顾家在外人眼中自然也是书香门第,可偏偏七姑娘打小就对舞文弄墨不感兴趣,反倒是喜欢舞刀弄剑。
顾家祖上是武将,可顾大老爷是因习武后护卫先帝丧命的,太夫人便尤其见不得七姑娘爱耍弄刀剑,为此,还特意替她挑选了一门清流世族结下娃娃亲,其中深意,大概也是想要拗拗她的性子。
可怜七姑娘自幼丧母,性格自是骨子里的乖巧,惯是不会忤逆长辈的。那些娇纵的小性子,也不过是对外人撑起的顾相爷独女的威风。
奶娘却是打心眼里心疼她,听她这样说,心里只有高兴的。
花园子里僻静,不会惊扰到老夫人和夫人,奶娘和侍女阿青将鼓面推了过来。
顾明钰手持宝剑,和着稍显缓慢的鼓声,干脆利落地刺出第一剑。
鼓声渐次急促起来,明钰的剑便越走越快,剑片薄而软,晃动起来便如水蛇扭腰一般,但舞剑人眉眼之间皆是自信的笑意,看得人只觉得英姿飒爽,如一棵初初挺立的青松。
角落里负手看着的少年人讶异地挑了挑眉,回身看侍从:“太师的女儿,怎么竟是个虎将?”话中有揶揄意味。
那人便笑了笑,谄媚回道:“陛下忘了?顾大人先前就是武将,这先夫人,也是从南边剿了叛乱后带回来的。”
少年皇帝若有所思,轻叹一声:“原是如此。”
舞剑之人却似乎听到了这头的动静,面色微微有些变化,手里的剑刃也有些拿不稳了。
少年眉头一拧,忽地闪身而出,以手为刃击下了快被舞出幻影却隐隐失去控制的剑身,而另一只手,握住了明钰的手腕,避免了她将将要栽倒的动作。
园子分割内宅与外宅,但顾明钰在此处瞧见男子还是吓了一跳,忙挣脱开他的手,往后推了几步:“公子是?”
身后的内侍正要说话,皇帝却一个眼风止住了他。
淡声道:“只是顾家一位远亲,随亲长入京为顾相爷道贺,方才一时情急唐突了姑娘,还望姑娘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