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婉宁将菜单子搁置在一旁,转了转手里的红宝石扳指,举手抬足间尽显珠光宝气。

“若是忘了,倒也可不计较,怕只怕有的人不知眉眼高低,仗着在府里有些年头了便拿架子怠慢,才是犯了忌讳。”她调子不疾不徐,却听得那妈妈额头冒汗,忙道不敢。

这阵子新夫人在府里的风头极盛,压得几位有子嗣有身份的姨娘都抬不起头,没几日还同大少奶奶争夺起掌家权,老爷看在眼里竟也没有责备,只道她年纪小又经验不足,先给大少奶奶打打下手便是。

这话一出,夫人也就名正言顺地开始拿主意了说是打打下手,可人有高低贵贱,夫人再年轻,也是宋家八抬大轿娶进来的正妻,是大少奶奶的婆母,若真让她像个伙计一样的围着大少奶奶转,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是以,如今家里的许多事,已经在夫人的掌控之中了。

胡氏低头喝了口茶,装作没听懂继婆母晏氏指桑骂槐的话。

她只是没想到,这个瞧上去一根筋的娇娇闺秀,倒能放得下身段讨好公爹看来,那日她胆大包天地跟出去,定然是吃了教训的。

和那位相关的人胡氏从来不敢打主意,但借刀杀人的事她还是挺乐意的。

可惜对方大抵是心有顾忌,还是将晏氏好生生地放了回来,倒惹来后头这无穷无尽的麻烦……

但胡氏从来通透,晏氏年纪轻又生得有些美貌,能得宠是意料之中,她也早就做好了暂避锋芒的准备。只因前些时日她太蠢,才让自己压了一头。公爹有心抬举她,多少也有敲打大房手伸得太长的意思,她闻音知雅,乖乖地交出些不妨事的权力也没什么。

若真是被逼急了,晏氏那日偷偷跑出去的事……或许便能被她用来大做文章。

胡氏心中有底气,自是宠辱不惊。

晏婉宁自觉满意,也懒得搭理她木头似的样子。她已经摸准了在这个家的生存之道只要让宋镇满意了,她的日子便能十分舒坦,胡氏出身再高,也有孝字当头压着,不敢轻易顶撞她。只是宋镇十分看重他的长子,若真想将大房踩在脚下,她还得早些生出男丁才是……

不知不觉间,晏婉宁已经将胡氏当作了新的对手对方骨子里的傲慢让她觉得十分厌恶,被架空怠慢的经历更让她记恨。她一定要努力地往上爬,让宋家这些瞧不起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静默间,忽地有婢女进门禀报:“夫人,晏家舅爷来了,说想进来瞧瞧您。”

晏婉宁怔了怔。

想起出嫁前她对晏康累积的怨气,下意识地就要拒绝,可注意到胡氏眼中明显的探究神色,不由心里咯噔一下,话到嘴边就变了:“快去请!”

府里本就因宋镇没有带她回门晏家也没人来过问的事情有许多风言风语,若是让胡氏再看出她当真和娘家有了龃隙,只怕刚刚转好的形势又要被搅乱了。

春风得意的晏婉宁心底忽地升起一股无名的烦躁。

她隐隐觉得,自己好像真的不如在娘家时自在了,至少,从前她同晏康置气,从来不用瞧外人的脸色。

但很快她就将这个荒谬的念头抛之脑后。开什么玩笑,如今她可是宋家的主母,吃穿用度都是这个家里最顶尖的,连胡阁老家的孙女都要对她一口一个母亲,身份自是比从前金贵多了。

抱着这样的念头,晏婉宁趾高气昂地去了花厅。

见到她时,晏康紧锁的眉头松弛下来,还没等她坐下,就示意让她屏退左右。

晏婉宁不太满意他在她面前仍旧以自己为尊的做派,但当着下人的面到底不好多说,只淡淡道:“都下去吧,我同晏家舅爷有几句体己话要说。”

待人都走了,晏婉宁才扯出一抹冷笑:“小弟可是大忙人,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