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贸然地将安宁丫头带出来, 反倒害得她出了什么差池, 那便是天大的罪过了。

说话间, 有一位身穿朱红折枝纹褙子, 梳着牡丹髻的妇人走过来,蹲下身给陈家太夫人行了礼唤母亲,然后看向秦太夫人:“……您在找今日您带在身边的那位小姑娘吗?”

太夫人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陈家太夫人便开口介绍,原来这人是陈家四房的太太苏氏陈家四房并非陈家太夫人所出,但陈家老太爷早年因丧子之痛不愿再骨肉分离,便一直没有分家,临终前还撂下话来让陈大老爷好好帮扶几位兄弟,是以四房虽是庶房,如今却仍旧还住在陈府,并未外出分家。

对着苏氏,陈家太夫人的神情淡淡的,只道:“你见过晏家小姑娘?”

陈老太爷生性风流,收了不少通房妾室,陈太夫人早就看开了,并没有要拿嫡母的身份刻意打压一个庶子的媳妇的意思。只是这四房的人实在眼皮子浅,整日里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同其他几房争个不休,到外头倒是不顾陈家乃天子母家的身份四处巴结当权的官员,这般行径,没少给陈太夫人心里添堵。

因而见了苏氏,她只剩下薄薄的一层面子情,连在秦太夫人跟前说两句夸赞苏氏的场面话都懒得提。

苏氏则早已习惯了,她笑吟吟地看着陈太夫人道:“……方才路过厢房的时候,听小丫鬟说了一嘴,好像是那晏姑娘在亭子里吹风吹得头疼,便进去歇了。毕竟是头一回来的客人,儿媳怕闯进去吓着了,也没敢惊扰。不过这头疼可不是小事,儿媳想着,是否得给晏姑娘请个大夫去?”

话是对着陈太夫人说的,可余光一直有意无意地放在秦太夫人身上。

她的声音尖细,穿透力极强,说这几句话的功夫,就将厅堂门口及附近的客人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有方才对着秦太夫人夸赞晏安宁的夫人就一脸忧心地道:“哟,这是怎么了?得赶紧找个大夫去瞧瞧才是正理……我陪您一起去罢。”

闻言,亦有好几人一副热心肠的样子,七嘴八舌地要陪伴秦太夫人一道去看看。

秦太夫人瞬时反应过来,目光如刀锋般锐利地扫向苏氏。

真是好心,为何要故意嚷得人尽皆知?且即便没什么事情,平白地说安宁丫头吹了些风就病倒了这种话,岂不是也是让这些夫人心里埋一根刺?

靠山是一回事,但女子若是传出体弱不好生养的名声,多半也是要惹得一些求亲的人家望而却步的。

霎时间,她对这位笑吟吟的陈家四太太的好感降至冰点。

一副古道热肠模样的苏氏被这丝毫不亚于自己婆婆的威势刺得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但握在广袖里的手悄然紧了紧,再度抬头又是满脸笑意:“……真没想到这晏姑娘这么得几位夫人喜欢。”

儿子落了把柄在人家手上,已然帮了一回,总归是要得罪的,得罪死了应也无碍,她已经没得选择了。

这般想着,她在心里宽慰自己:不过是顾家一个家世不显的远房表亲,长得漂亮了些,秦太夫人巴巴地把人推出来,说不定是不想让她勾搭自己金贵的孙辈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