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卷子被她翻了一遍又一遍，里面有些题目她已经能完整默背。

宁樱就这样踩着夕阳的余晖走出校门，考场警戒线外除了送水的志愿者已经不剩什么人。

志愿者在空旷的广场清扫人群留下来的垃圾。

宁樱主动留下来帮忙，她接过一位姐姐递来的扫把。

她转过身，两道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了不到三秒钟。

江措拿着麻袋，不知道他也是刚加入志愿者的队伍，还是早就在这里。

宁樱以为他不会主动打招呼，可能会装作和她压根就不认识。

几秒钟后，少年抿了抿唇，“巧。”

宁樱的喉咙忽然变得极其酸涩，无意识收紧五指，用力握着扫把的手指隐隐发白，“巧。”

她想问他考得还好吗？开口却变成了另一句话。

“你这是在干什么？”

“捡垃圾。”

“哦。”

江措手里的麻袋没过多久就被校园垃圾填满，宁樱用余光偷看他，片刻之后，他又扛着另外一个麻袋回到广场。

在她开口之前，江措说：“顺便捡点空瓶子卖钱买水喝。”

宁樱不敢抬头，怕被他看见自己已经泛红的眼睛，“哦。”

除了哦字，她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这段对话过后，重新归于死寂。

她沉默的打扫卫生，江措也是默不作声的捡瓶子。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

他们七八个人将校外的广场清扫干净。

江措把捡来的瓶子卖给了马路旁收废品的大爷，换了不到二十块钱。

他去买了两瓶矿泉水。

宁樱得到了一瓶没有拆封的百岁山。

“请你喝水。”

“谢谢。”

棉絮般柔软的云朵后藏着半个夕阳，金色的光辉将云层照出璀璨的光华。

“宁樱。”

“新手机号，能给吗？”

宁樱没有新手机，也没有新的手机号。

忽然之间，如鲠在喉。

她看着他，“抱歉。”

沉寂许久，少年轻轻扯了下嘴角，“真要这么狠？”

宁樱的指甲被自己掐得泛白，她说：“有事情我会主动联系你。”

少年自嘲一笑，眼尾勾着漂亮的弧度，“你会联系我吗？”

宁樱回答不了。

她在心里说，她会的。

两人仿佛陷入无声的对峙，四目相撞，谁都不肯后退一步。

江措的手机铃声突兀响了起来，他摸出手机，摁了挂断。

来电急促又执着，接连打着好几个。

江措干脆把关了机，目不斜视盯着她的眼睛，“会联系我吗？”

他真执着。

一定要问出个确切的答案。

没人知道，江措是多么的心有不甘。

少女抿直的唇线略有松动，她张嘴，“会”字堵在喉咙里，迟迟吐不出来。

一阵夏风惊动枝头的飞鸟，天色渐晚，黄昏也不剩几分。

人行横道的另一边，几名正值年少的男孩抬起胳膊对江措的方向挥了挥手，“江措，都等你啊。”

宁樱重新看向他：“我要回家了。”

能够匆匆再见他一面，已经很好。

她拥有了一个幸运的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