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恒衍开着车,突然说了一句:“好像快下雪了。”
沈南初从车窗望出去,中午了,天依旧是灰沉沉,没有一点风,确实是下雪的前兆。
忽然就想到刚刚在酒店里,那张埋在枕头里的白皙漂亮的脸。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习惯南城的天气。
南城不像海城,南城的冬天总是萧索,看不到一点绿色,光秃的树木配上阴沉的天气,很容易让人抑郁。
不过他也看不到,可看不到的黑,岂不是比这一片萧索更让人难以忍耐?
忽然就不能再往下想去了。
天擦黑,沈南初才终于赶到了县医院,看到坐在病床上的父亲,还是没忍住,掉下泪来。
时间在年老者身上常常最是残忍,不过几个月不见,父亲明显又苍老了一轮,像只在烤箱里渐渐失水的土豆。
父亲被她的哭声惊醒,睁眼茫然看过来,见到她就笑:“恒衍,你看我家这丫头,多大年纪了,看到爸爸还哭鼻子,就这点出息,以后可怎么办?”
说着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沉默下来。
谢恒衍马上接话:“我在呢,随便她哭。沈老师您也真是,自己在家怎么也不当心点,下个楼还能摔跤,您这可不行啊。我就说让您多跟我爸学习学习,每天去公园找几个老太唱唱歌,跳跳舞什么的。你看我家老头,那身子骨,老当益壮,就是为了在那几个老太面前逞能,也决不会让自己摔下楼…”
“你这猴儿,有这么说自己老爸的吗?!”病房里的气氛被谢恒衍这么一闹腾,倒是活络了起来。
有亲戚做了饭送过来,沈南初在病房里陪父亲坐了一会儿,就被他催回了家。
“你们在这里没用,还打扰我睡觉,从城里赶回来也累了,赶紧回去休息。”
等她终于要回去,下意识又唠叨起来着:“也不知道你回来,你的房间我都没得收拾,一会儿你回去自己收拾一下,对了,我前几天刚晒了条棉被,就放在你哥卧室的衣柜里,你回去拿出来自己套上…”
…
跟谢恒衍告别,沈南初才转身进了单元楼。
一开门,旧日的气息就朝她倾扑过来,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味道,那是这套房子,几十年积攒的记忆与光阴。
沈南初其实很不愿意回来。
对这里的记忆太痛,她远没有父亲坚强。
放下包,她在沙发上躺了好一会儿,才慢腾腾爬起来收拾。
洗过澡,沈南初没有照父亲的吩咐进哥哥的房间拿棉被,而是进了自己的房间,在衣柜里翻找。
没晒过的被子始终有股味道,但好在这里没有海城那样潮湿,勉强也能用。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回来的缘故,一整夜都不太安稳,沈南初终于坐起,把自己带来的包拿过来,从里面翻出了一条男士羊绒围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