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双空茫的眼睛,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卡在沈南初的脖子上,逼迫她将那句话生生咽了回去。

手指摩挲着他清瘦的脸颊,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即便知道他看不见,也仍旧扯出一抹笑,随后低头在他眨动的眼皮上轻轻印上两个吻。

她告诉他,也告诉自己:“陆时砚…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贴上去的一瞬,有咸湿的海水漫上来,将两人都溺进其中。

下楼的时候,沈南初才发现今天是阴天,半月来难得秋日的晴朗终于也在今日走到了尽头。

风带着海城特有的咸湿的空气一起涌到脸上,冷冽的,夹着降温后的小针,刺得人脸颊辣辣的疼,尤其是刚湿过的那块,几乎像是被刀割过一般。

她站那扇墨绿色的铁门前,身子竟是被吹得晃了晃。

捂了捂脸颊,将手里那串挂满琳琅挂件的钥匙放到门边的一个花盆后,她终于将空空的两手揣进衣兜里。

什么都没带走,什么也都没留下。

刚走两步,就遥遥看见一辆车标铮亮的迈巴赫从电线交错的拐角开过来,矜贵流畅的车身将这条破旧的街道衬托得越发老旧不堪。

沈南初快速闪到角落,很快便瞧见那辆车停在了她刚刚站立的那栋小楼前。

车门打开,穿着鲜亮的叶桐笑盈盈从副驾驶上下来,还不及关门,先转去给后座人开门。

她似乎比之前瘦了些,脸上化着精致妆容,倒看不出气色,只是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似提前演练过,姿态优雅得像个大家闺秀。

沈南初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恭谨有礼的模样。

不得不说,在表演这方面,叶桐有着十足的天赋。

有野心的人从来不缺乏驱动力。

一个美妇人从她打开的那侧车门下来,另一边则下来个中年男人,光看两人穿着都知道身价不俗。

那妇人抬头看了那破败的小楼一眼,低头似在抹眼泪,保养得宜的脸上能看出几分与陆时砚相似的痕迹。

叶桐很快上来挽住她的手臂,低头贴在她耳侧絮絮说着什么,妇人似被安慰,轻轻点了点头,便跟着叶桐一起进了小楼。

沈南初看着那扇重新阖上的门,重重抿了下唇。

她告诉自己,这样就够了。

至少陆时砚的父母看起来还是很担心他的,他们比她更有能力,也更有资格照顾他。

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本就不该进入他的生活,既是一场错误的进入,也该学会适时离场。

沈南初垂下眼,知道自己应该走了,脚却像被牢牢钉在地上,一步都挪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