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我的泪充满了眼眶,胸中像是结了铅块,郁闷得几乎窒息。我抬起泪眼,望着坐在另一张躺椅上的小满,她却显得格外平静,像一尊面无表情的大理石塑像。
“你是该活着,但不应该是为我,而是为你父母、为戴阳!”我激动地说。
“为谁活都无所谓。”她很淡漠。
“你不该再写这种日记,被戴阳看见不好,会伤害他。”
“我又是被谁伤害了呢?”
“你要对他负责!你现在的身份是个妻子!”
“谁对我负责了,你吗――”她突兀地放大了声音,眼圈迅速红了。
“做人不能太任性。”我有些急躁,“都结婚了,你竟不让他碰你?”
“你让男人碰你吗!”她完全恢复了从前的歇斯底里。
她这句反问,彻底把我打垮了。
也许我根本不该来这一次,强行要求一个同性恋者向异性敞开身体是残酷的、不人道的,就像要求一个异性恋者向同性献出身体一样荒唐。我再坐下去,已经是无趣了,因为任何说教都显得苍白。也许,对小满来说,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办法,何况她的心脏又不健康,我不能不负责任地刺激她。
“我是为你好,这么下去,他能和你过一辈子吗?”我缓和了口气。
“我从没想过一辈子有多长。”
“既然如此,何必当初?”
“我和他结婚,一是为了堵住我爸妈的嘴,二是为了给你看!”
“你不觉得,这样做把戴阳害苦了?”
“他喜欢!”
“他爱你,就得受你这么耍弄?”
“那我就等他抛弃我吧!反正我也被人扔习惯了。”她把日记本从我手里夺回去,递给我一个苍凉的笑。
60
近来,桑子的精神很萎靡,同时也变得自闭了,话明显比以前少了。我每天傍晚下班回家,不是看见她围着围裙坐在院子里发呆,就是坐在饭厅里发呆。她会准时做好晚饭等我回来一起吃,但她的饭量大减,身体明显虚弱,人也瘦了不少。可能是穆安的离开刺激了她,还不能很快从中解脱。
校园不远处的一个郊区葡萄园成熟了,正在举办“摘葡萄”促销活动。游客清早就可以带足一天的食物和水,进入葡萄园。在葡萄园里可以玩上整整一天,葡萄随便吃,但不能糟蹋,傍晚离开时,可以摘上一篮带回家。
桑子喜欢紫色蔬果――茄子、紫豆角、李子、葡萄等。她整天闷在家里,对身体和情绪都没好处,我决定带她去葡萄园散散心。
周六这天一起床,我就开车带桑子来到了葡萄园。园方发给我们每人一只小竹篮。一进葡萄园,便像走进了伊甸园。祥和、神秘,一行行整齐的葡萄架一望无际。我估计了一下,绕着葡萄园走一周,起码要花上一小时。
我和桑子牵着手,往葡萄园深处走去。桑子一边走,一边不停地感慨着成堆成串的露珠。葡萄叶毛茸茸的叶刺上、紫嘟嘟的葡萄串上、葡萄藤蔓的细须上、支撑着葡萄藤的竹杆上、地上杂草的茎叶上、欢欣雀跃的蚱蜢背上……一个个,一颗颗,静静悬着,等着风、小虫子和人的到来。我和桑子的运动鞋和裤管都被打湿了,我们的身体打碎了近处的它们,远处的它们又热情地迎了上来。等我们走到对面的围墙边,太阳已经升起,露珠们开始纷纷消散。
“记得那两句诗吗?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桑子突然问我。
“朝露走了,太阳升起,不是又进入一个积极的轮回?”我诱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