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和你说了这么多关于九子哥的事,是因为我渐渐发现,小安哥已经被这个案子拉进了一个怪圈。他整天幻觉重重,一会儿兴奋得喋喋不休,一会儿又沮丧得一言不发。以前,他从不会这样。我真的很害怕。我好几次劝他放弃这个案子,叫黄羽哥一个人做,可他根本不听。这些天,我总觉得他身上有种不祥之兆。
这些天,我得吃安眠药才能睡着。今天早上,我在楼下的沙发上也发现了一瓶安眠药,才知道小安哥也在偷偷吃。
对不起,每次写信,都是给你添麻烦的。我本想写点愉快的事,可手指一动键盘,敲出来的字就变成灰色的了。
等等看吧,案子很快就开始审理了。如果赢了,小安哥可能会变得好一点儿吧。
我又感到了一种可怕的孤独,没有人能化解,只要活着,就必须承受。
――桑子
这封信,使我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很多。也许,桑子和穆安的问题,我根本解决不了,我的力量实在是太渺小了啊。或许,世界上有很多问题,根本不存在解决的可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滑向绝望。
我闭上眼睛,回想诗人九子的模样。可是,除了苍白和神经质,他已完全模糊。我陷入一种怪异的情绪之中。世事是如此地蹊跷,爱情的花样,竟能达到如此的极致。诗人、酒精、毒药、床单、跳海、表兄妹、同性爱……混乱的词汇在我头脑里翻腾,几乎将其涨破了。
我关闭电脑,来到阳台上。耀眼的晴空只有两种颜色,蓝和白。我想象着桑子此刻的模样,她苍白的脸上一定又加了一层憔悴、一层灰败吧,像一朵孱弱的花又受了霜打。
我决定暂时放下这一切,出去散散心,顺便在外面吃个午餐。
刚洗漱完,手机就响了。是桑子吧,除了她,周末几乎没人跟我联系。我跑到卧室,拿起床头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并不熟悉的号码。
“冯老师吗?……我是穆安……”他的声音很动荡。
我非常惊诧,怎么会是他?
“对不起,是冯翎吗?”他理智了些。
“是的,我是冯翎。”我忙说。
“对不起,打搅你了……”
“桑子出什么事了吗?”我猛地警觉起来。
“我刚给她打了电话,没事,别担心她。是我自己有事要麻烦你。”
“我可以帮你什么?尽管说。”我稍微放下心来。
“我们面谈吧。”
“好吧……”
“我两天没回家了,现在还在外面……刚送走九子。”他的声音像是能挤出泪水来。
“什么?”我没听懂他这句话。
“见面再谈吧。你看去哪里合适?”他问。
我想了想,还是咨询所比较安静,就把地址告诉了他。
我匆忙喝了一杯冰牛奶,换上出门的衣服,浅蓝色短袖衫配靛蓝色长裤,脚上是白色平底皮鞋。收拾完毕,我立即开车赶到了咨询所。
34
大约等了十分钟,穆安就开着一辆黑色日本轿车来了。他的豪华车,使我那辆玩具般的国产车显得很寒酸。
我忙出来迎接。
可是,他从车里走出来,我竟被吓得后退了一步。他关了车门,手上提着钥匙,对我苦笑了一下说,“怎么?我是不是形同鬼魅?”
是的,“形同鬼魅”一点也不过分。他憔悴得变了形,连鬓胡子乱乱的,可能几天没刮了。两颊深陷,眼圈发黑,眼睛里布满血丝,看起来老了有十岁。
“请进来吧……今天咨询所休息。”我定了定神,微笑着和他握手。
他随我走了进来。
进了内间,他环视了一下,目光落在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