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1 / 3)

“可还有交代?”赵玖继续追问。

“官、官家。”张永珍再度开口,却是气喘更短更促起来,胸部也开始有明显杂音。“你、你对俺和俺们……如此、如此痛快,有句话若、若不说,怕、怕是……对不住你……你、你趴过来……莫、莫让外头人听……”

赵玖赶紧附耳过去。

而张永珍也是忽然迸尽全身力气,一面死死握住赵玖的手,一面拼尽全力在这位赵官家耳畔言道:

“俺知道官家是收买人心,俺一开始就、就知道!俺今天在河上发了疯,根本不是为了官家你,不是啥忠心,也不是为了啥赏赐恩典……俺、俺就是想回家,想回家……想、想疯了!对,对不住……”

奋力说完此言,这张永珍只是往后一躺,又喘了两口气,第三口气没喘上来,便当场死于榻上。

而赵玖闻得此言,先怔了片刻,又眼见着对方死在自己身前,却是不知为何,只觉得有一股什么东西砸开了他的心肺一般,却是攥着对方那只手,一时泪水控制不住的滴落下来,继而又觉得气息难平,便干脆放开一切,如洪水冲开闸门一般放肆大哭起来!

且说,帐外不知道多少前来围观的西军军官、军士,以及闻讯赶来的行在文武重臣要员,初听到哭声本欲入内劝解,而距离最近的杨沂中甚至已经伸手去掀帐帘,但骤然听到后面如此放肆哭泣之声,却几乎是齐齐一定,一时竟无人敢轻易向前。

第五十二章 生死(下)

却说,赵玖放肆一哭,帐外不知道多少人,底层士卒自然是混混沌沌,觉得官家和张七郎君臣相知,简直如戏文里那般,一个军混子搏了一命,换来官家为他哭丧,也算值了;而那些高阶文武,肃然之余却不免在心中暗叹官家善于收买人心,哭成这样,简直比上次在南京(商丘)登基时还要真切……真真是好手段!

唯独一个杨沂中,心中稍有一些怪异猜度,心情复杂,却是不与他人相同。

不管如何了,赵玖哭了足足一刻钟,待到日头彻底西沉方才出帐,众人这才赶紧围拢过来。

而赵玖虽然做过整理,但面上却犹有泪痕,他立在帐外本欲张口亲言,却居然一时难言,便只能让挥手让杨沂中将此行前议论好的东西宣布出来,却无外乎是一些追赠、许诺、赏赐、厚葬,还有将来封河神之类的话。

然而,以张永珍一个准备将的身份,再加上宋代重文轻武的制度,什么追赠也不可能高到哪里去……武官阶官五十三阶级,第一位的太尉是没法追赠的,但往下的横班使,也就是张永珍被追赠的协忠大夫所在,虽然活得时候是个要员,乃是转任边州的要害通道,但作为追赠而言也不过就是个正五品。其余同船之人,也多类似,看似提的阶级极高,但也不过就是从七品、正八品的追赠。

至于说本来最该要紧的封妻荫子以及赏赐,此时他妻子又不在身旁,也不过是一句空话和许诺;便是同船之人,也只在军中找到了其中一个人的兄弟,被提拔为了御前班直,并额外赏赐了钱财,算是有个交代。

最后说来说去,反倒是葬礼和立庙封神的事情,算是落到了实处。

就这样,折腾了一晚上,既然说到封神,又让小林学士来写祭文,这林景默便自然要趁机问一问大家都想知道的那张七郎的遗言。

而赵玖面色不变,却也是从容相对:“张七郎只说了两件事,一件是不能归乡见延安父老;一件是不能破贼以血前耻……临终之前,更是连呼归乡而气绝!”

小林学士怔了一怔,本欲多问,但见到赵官家面无表情的样子,又想到之前闻讯赶来后听到的哭声,却愣是把话憋住了,然后便以玉堂学士的身份,在这张七郎灵前写起了祭文。

祭文既成,赵玖又亲自下场,将今日这一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