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一开始,是暖的,往下,越来越冷……”
桑露说话的时候慢悠悠的,不急不缓,断句很碎,平时她很少说话,似乎没什么大的影响,但当她讲述一件事情的时候,难度就开始提升了。
随着说出的言语增多,她似乎是累了,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零碎。
夏未霜不得不更加用心更加专注地听她说话,心神全都在这上面了,也就没注意到自己越靠越近直至靠进了桑露怀里,就好像她主动投怀送抱一样。
随着桑露断断续续的讲述,夏未霜眼前勾勒出了一副幽冷的画面。
穿着红裙的女人在无垠的海中坠落,浑身都被腥咸的海水浸湿,长发如同浓密的海藻轻轻曼舞。她越坠越深,远离海面的粼粼波光,在黑暗里,在深海中,痛苦地挣扎着碰到了一颗种子。
它溶于血肉,进入心脏,耳膜鼓动着水流涌动的声音,就像生命在源源不断地流逝。
她最终归于永恒的沉眠,眼前一切光辉熄灭,成为了黑暗的俘虏。
最后的一瞬,她想,好遗憾,没能赶上阿霜的生日。
冰冷的身躯与海底同个温度,游鱼与小虾啃噬着她的血肉,殷红的裙子磨过粗粝砂石与破碎的贝壳,死去的女人随波逐流不知何方。
时间在无法感知的时候流逝了,那具身躯内里,却慢慢生出了新的生机。
丝丝缕缕的紫红脉络结成了一个庞大的茧,将归于死亡的残躯包裹在内,一天,两天,三天……
数不清的日日夜夜过去了,由弱到强的生机迸发出惊人的活力,蓬勃的心跳与脉搏仿佛协同了海底的频率,与规律的潮汐与巡回的鱼群融为一体。
终于,那个茧由内而外破开了,肌肤惨白的女人缓缓睁开深紫的双眸,她侧转头颅,在黑沉的海底望向一个方向,她仰起脖颈,被残忍又温柔的大海送回海面。
当她沐浴新生的第一缕晨光时,她懵懂而茫然地吐出了两个字:“霜……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