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食店后,她开始做昨日没有做的鲤鱼兜子。

鲤鱼让夏小叶处理后捣烂,她则拿了猪膘和羊脂各一斤,洗净后放到盆里,再往里头放韭菜叶、粳米饭、陈皮、用香油炒熟的葱、面酱、姜末和肉汤,鱼肉放进去搅拌均匀。

面则用豆粉加水和成面团,这个夏小叶近来在国子监没少下功夫,揉出来的面越发筋道起来。

等面发好,擀成面皮后,祝陈愿往面皮上抹热油,倒上馅料捏好上锅蒸熟即可。

等热气慢慢弥漫出来,鲤鱼兜子快好时,食店外那半掩着的门被推进来,传来一声喊叫,“小娘子,现在可以进来吃晚食了吗?”

祝陈愿瞧着外面的天色,日头都还高高挂在那里,居然有人赶这么早就来吃饭了,她解下围布,出去看看是谁。

声音听起来耳熟,她正寻思,走到厅堂就看见了立在门槛外头的裴恒昭,昨日刚见过这张脸,必是不能轻易忘记。

“你们且进来坐坐,今日的鲤鱼兜子还差些火候。”

她说话语气平稳,其实只有自己知道,心口突然不受控制开始跳得快了一些。

祝陈愿面对面说话时,喜欢直视对方的眼睛,可她一抬头就撞进了裴恒昭刚好望过来的眼神,仿佛跌进了一潭清澈的湖水中,凭空溅起一层又一层涟漪。

两人下意识低头看地,避开对方的目光。

之前隔得远还未曾感觉到什么,乍一离得近些,她就感觉耳朵尖慢慢红起来,匆匆扔下一句话,躲回到厨房里头去了。

徐培风还正纳闷呢,挠挠自己的脸,“我还正想跟小娘子说说古大古二的事情,她怎么就走了。”

旁边没人应声,裴恒昭一直在晃神,眼睛一直都望着地上斑驳的青砖,或是眺望远处的山川,就是没有再看向前方。

他好像,不敢直视人家。

这样的对视,宛如蛛丝织出一个漂亮的网,花纹繁复,样式精巧,无意吸引猎物,却还是有人不小心沾了上去,缠在手上,直至日后蔓延至心上。

鲤鱼兜子是叶大娘端上来的,薄而嫩的皮包裹着青绿交白的馅料,还有一小碟蘸醋。

裴恒昭心思恍惚,他背对着帘子,夹起一个鲤鱼兜子,匆匆咬了一口,直到味道进嘴才回过神来,跟他在杭城惯常吃的并不相同。

面皮软有韧劲却又筋道,鲤鱼的软烂陷于粳米的粘糯中,面酱的味道最为浓重,却又被陈皮、姜末中和,油脂在里头让馅料不发柴,却又不显得油腻。

他盯着碗里的鲤鱼兜子,默默又尝了一口,听见徐培风吃完一只后小声说道:“小娘子这般的手艺,将来嫁给哪户人家都是别人的福气。”

裴恒昭往自己碗里去的筷子,又转了个道,直接在盘子里头夹了个鲤鱼兜子放到徐培风的碗里。

徐培风不解发问,“夹给我干啥,我自己有手会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