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后来呢?被篡改的财务报表、突然失踪的仓管主任、父亲临终前欲言又止的叹息,所有线索都像被扔进碎纸机的文件,拼不出完整的真相。直到今天,当他在旧档案柜最深处找到那份盖着“机密”章的检测报告时,才惊觉自己亲手筑起的仇恨堡垒,原来全是别人递来的砖石。
“通知法务部,暂停对知意科技的并购案。”宋倾将文件塞进公文包,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急促的声响,“另外,帮我联系‘时光匣子’的负责人,我要租下整个场地。”
电梯下行的数字跳动间,他摸出手机,盯着通讯录里那个被设为“星标”却始终未拨通的号码。拇指在屏幕上悬了又悬,最终只发去一条消息:“今晚八点,老地方见。”
霓虹初上时,宋倾站在梧桐树影里,望着玻璃门内那个穿浅灰色毛衣的身影。宋知意正低头调试咖啡机,袖口挽起露出腕间那道月牙形疤痕那是十六岁时他们偷偷去野泳,他为救落水的自己被礁石划伤的。
“宋总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宋知意的声音带着惯有的疏离,却在递咖啡时指尖微颤,深褐色的液体在杯壁上晃出细小的涟漪。
宋倾接过杯子,触到对方掌心的薄茧。这些年他总以为这人在国外逍遥,却忘了知意科技从车库创业到行业黑马,哪一步不是踩着荆棘走过来的。喉间突然泛起苦涩,他从公文包掏出那份检测报告,推过桌面:“当年仓库的建材,甲醛含量超标四倍。”
宋知意的手猛地攥紧咖啡杯,指节泛出青白。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扑在玻璃上,像极了十年前那个雨夜,他在火场里被浓烟呛得睁不开眼,却仍要拼了命把易燃品往安全区拖的场景。那时他想的是,就算死,也要让宋倾知道,他从来没有想过害这个家。
“为什么不解释?”宋倾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痛楚,“那天我在医院醒来,所有人都说是你擅自修改了消防方案,是你”
“因为说什么都没用。”宋知意打断他,目光落在报告上的红章上,“你父亲认定我是灾星,你信任的堂哥早就买通了所有证人,而你...”他忽然笑了,笑得眼角微弯,却比哭还难看,“你连听我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就把我送上了去纽约的飞机。”
空气里弥漫着咖啡豆的焦香,却盖不住两人之间翻涌的情绪。宋倾突然想起那年生日,他偷偷带宋知意去天台放烟花,少年眼里映着炸开的星光,说以后要做他的眼睛,替他看遍所有风景。可后来,他的眼睛里只剩下猜忌和冷漠,亲手将那些星光掐灭。
“知意,”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颤抖,“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宋知意抬头看他,窗外的路灯刚好亮起,在这人棱角分明的脸上镀了层暖光。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暴雨中逆着人群奔跑的少年,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向他奔来。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低头点开短信,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照片。画面里是“时光匣子”的大厅,无数盏小灯串成星河,中间用白玫瑰堆成的拱门上,贴着他们从小到大的合照有幼儿园时抢同一个玩具的哭闹,有高中时偷偷在课桌下传的纸条,还有那年他生日,宋倾把自己绑成礼物塞进纸箱的傻样。
“这是?”他抬头看向宋倾,却发现这人耳尖通红,正手忙脚乱地从西装内袋掏东西。
“那个...我知道你喜欢收集旧物,”宋倾掏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里面装着折断的蜡笔、褪色的电影票根,还有一张皱巴巴的便利贴,“以前你总说要建一个时光博物馆,所以我...”
便利贴上是他十二岁时的字迹:“宋倾是大笨蛋,但我喜欢和他一起笨蛋。”宋知意突然觉得眼眶发酸,那些被他埋在记忆深处的温暖,原来一直被这人小心地收在时光的匣子里。
雨声渐小,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