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琇猛然抬头,与他对视良久,见他毫不回避,心知他并非虚言,正要说话,又听他道:“你莫要推辞!我知道你不在意这苏家夫人之位,只是你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想想。难道你想让他受尽世人耻笑吗?”
时人极重出身,莫说非婚生子,便是嫡庶之间,也是差距极大。阿琇闻言果然不再说话,静默片刻道:“你那袁氏夫人要怎么办?”苏衡“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说道:“过了正月我便休了她,远远地送走便是!”
阿琇微微蹙眉,复又低下头掩去所有情绪,轻声道:“随你吧。”苏衡见她不再抵触,心中大喜,多年夙愿就要实现,不禁将她紧紧抱着,口中低声唤道:“阿琇!阿琇!”
二月初,偏将军季蒙自交州返,交州得以平定,季蒙当居首功,苏衡赏赐金银田地无数。
这日,阿琇正在侍女搀扶下在梅林中散步,远远见一人快步走来。阿琇停下脚步,望着那人,待他走近,轻声唤道:“阿蒙哥!”
季蒙眼中一热,抿抿唇道:“阿琇……”阿琇微微一笑,走到石凳旁便要坐下,早有侍女将软垫铺好,阿琇挥挥手让她们退下,方对季蒙道:“阿蒙哥是不是也以为我死了?”季蒙鼻头一酸,坐在她身边道:“当时我正在攻打苍梧,便听闻……我上书主公要回来寻你,主公说已令驻守长沙的田锦去找了,让我安心领兵。我心急如焚,想早些回来,用了十日打下苍梧。主公又要我继续南进,攻打合浦,我打到高州时,京口传来消息,说你已死……我一怒之下,险些……险些……”阿琇看着他道:“险些怎样?”他低下头,轻声道:“我当时心中又是伤心又是愤怒,不知如何宣泄,便下令屠城……”
阿琇惊呼道:“怎可行此不义之事!”季蒙抬起头道:“幸得众将拼死相劝,才未铸成大错。”阿琇轻吁一声道:“万幸!万幸!若真残害了无辜,我背负满身罪恶不说,于你名声也有大碍!”
☆、五十、又被骗了
季蒙点点头道:“我事后也觉后怕,我以为你死了,怕……怕损了你的阴德,累你投不到好人家。”阿琇心中一暖,握住他的手道:“阿蒙哥……”
季蒙反手握住她,轻声道:“幸好你没事!”又上下看了看,目光在她高高耸起的腹部停留一瞬,问道:“这是……主公的?”阿琇苦笑着点点头。季蒙道:“我已听闻大概,此事主公不对,怎可让你无名无分便有了孩子!若是大都督尚在世……”忽然住口,看了阿琇一眼,见她面色如常,才又道:“好在他说要以正妻之礼待你。阿琇,阿蒙哥永远是你大哥,不论你是谢琇还是季琇!”阿琇大为感动,轻声道:“我知道!”
季蒙又问了她身体状况,日常起居,阿琇为免他担心,自是说好。季蒙道:“待你生下孩子后,我便自请驻守南郡。”阿琇奇道:“为何?”季蒙看着她道:“阿蒙哥这些年也读了不少书,韬光养晦的道理还是懂的。”阿琇默了片刻,轻轻点点头。
二人对坐半晌,季蒙见阿琇面露疲倦,忙唤过远处的侍女,令其将阿琇送回房,待阿琇的身影看不见了,方缓缓转身离去,面上全无方才的轻松,眉头紧锁,似有极其烦心之事。
建宁十六年二月,越侯苏衡以不顺父母、无子为由,休妻袁氏,令其家人带回。袁氏一族无人敢收留,苏衡便将其送至京口郊外道观,严加看管。
阿琇已腹大如斗,越发显得她瘦弱。萧婉时常来探望,每每忧心不已,背地里令谢凌四处寻访名医,以备不时之需。
苏衡却越发忙碌起来,虽仍每晚必来,有时却要过了子时。阿琇被惊醒后便难再入睡,几日下来,又憔悴几分。苏衡无法,只得在她外间置一榻,若回来晚了,只悄悄看她片刻,便睡在外间榻上。
三月初三,上巳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