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全(一)

一旦引擎发动,盛宁就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又递还给了周晨鸢。

“穿着吧,脸都冻青了。”周晨鸢从方向盘上腾出一只手,想再摸一摸盛宁的脸。盛宁却偏过了头,避开这人的抚摸,又将这件外套扔向了大G的后座。

他没回头,也不看后视镜。

大G很快驶到了两区交界的山野荒地上。周遭是废旧无人的厂区和成片成片的烂尾楼,连十几米一盏的路灯也是坏的多,亮的少。路上没有行人,耳畔没有人声,道旁的黄桷树根悬爪露,枝繁叶重,自一片微弱的光线中望过去,宛如长发遮面的鬼魅。这种权属不明之地,向来是爹不疼、娘不管,周晨鸢突然来了一句:“以后两区合并,这地方就不会这么荒了。”

车行得又稳又疾,周晨鸢脚踩油门,佯视前方,却一直偷偷侧目瞟着身旁的盛宁。

黏稠的目光从盛宁的眉流淌至眼、鼻,最后滴落到他的嘴唇上。他的唇上有个细小的还流着血的伤口他刚踏出冷库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个新鲜的伤口。他知道他有凝血功能障碍,多小的伤口都不易凝结成痂。通常情况下,一个雄性生物不会对另一个雄性生物生出怜惜呵护的心思,这听着就怪变态的,然而每每看到这张脸,周晨鸢都更深刻地理解了史书里那个击鼓亡身的周幽王他也很想再看他对自己笑一下。可惜那夜之后盛宁就再没笑过。甚至他单向输出百八十句,盛宁愿意施舍一两句就不错了。有时他也会在心里骂自己:周晨鸢,原来你也挺贱的。

“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同车而行,周晨鸢率先打破沉默,用一种调侃的语气问,“室友?还是盟友?”

盛宁始终目视前方,冷淡地回答:“都行。”稍待片刻,他竟又主动开口:“下周的检察文化周开幕式,除了一些专项行动的启动仪式,还有文艺汇演,我列个领导名单给你,省里的市里的都有,你替我请一下。”

“你们检察人自己热闹热闹不就完了,干嘛要整那么大动静?”周晨鸢不解。

“这是洸州首届,也是我第一次以党组成员的身份参与筹划这么盛大的活动,”盛宁的态度冷冰冰的,丝毫不是求人的样子,“请不到就算了。”

“开玩笑,尽管列吧。”周晨鸢自信地勾起嘴角,又用余光瞥他一眼,笑笑道,“原来你会主动说话啊?我还以为见了一回前男友,就彻底哑了呢。”

盛宁又不说话了。

周晨鸢的目光再次落到了他唇上那个小小的伤口上,血好像流得更多了点。忍着想要即刻一吻芳泽的冲动,周晨鸢松了松自己的领口,说:“你……你的……”连“嘴唇”两个字他都说不出口了这两个字就是欲望的引信。他再次从方向盘上腾出一只手,烦躁地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盛宁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蒋贺之咬伤了。抬起左手,用无名指擦了擦嘴唇上的伤口,指尖儿沾着鲜红的血轻轻一抹,倒似给自己画了个媚煞人的唇妆。他垂眸,看了看染着血的指尖,依旧没表情。

夫有尤物,足以移人。周晨鸢口更干舌更燥,只感全身热血逆流,似欲望狼奔豖突。

他突然冷声发问:“你跟蒋贺之困在冷库里的时候……接吻了吗?”

盛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周晨鸢却不依不饶地追问:“做爱了?”

“怎么可能……”这人满脑子尽是龌龊事,盛宁厌恶地闭了闭眼睛,“都快冻死了。”

“那就是接吻了。”周晨鸢笑了一下,满意地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盛宁再次不耐烦地闭了闭眼睛,好一会才轻声说:“以后不会了。”

“以后……”默了两三分钟,周晨鸢突兀地爆发出一声冷笑,“我他妈平时想碰你一下,你就三贞九烈地要跟我拼命,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