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和徐愉容在一塊後,張湛生有了許多新穎的體驗:喝得爛醉如泥、睡個舒服的懶覺、不時為生活中的尋常製造儀式感,以及從這之中進行思想上的交流。
像是此刻,自己正和徐愉容一塊坐在連鎖電影館裡頭的私人包廂,一塊看著租借的恐怖片。
對於這種連鎖電影館,他早有耳聞,讓張湛生感到好奇的是徐愉容所挑選的影片類別。
「我都不知道你喜歡看恐怖片。」面容安詳的老者自懸崖上一躍而下,因過大的衝擊而變得血肉模糊、支離破碎。面對如此景象,張湛生沒有被嚇著,反而是先開口詢問徐愉容。
「不到喜歡,可恐怖片是最容易產生共鳴的電影類別。」徐愉容神秘一笑。
在漆黑中,一切變得益發清晰:自螢幕上宣洩而出的冷光、倒映在徐愉容瞳孔中的景象,以及電影中沓無聲息的壓迫。張湛生不再出聲打斷,而是選擇靜靜地品嚐這一切,品嚐這些他從未有過的體驗。
三個小時過去,夜幕早已低垂,回程路上,徐愉容率先開口。
「現在也是仲夏呢。」
「你明明就不喜歡夏天。」趁著停紅燈之際,張湛生轉頭看向徐愉容:「台灣的夏天又濕又熱,有瑞典一半乾燥就好了。」
「嘖,張湛生,你是不是會讀心術?」徐愉容笑著白了他一眼:「雖然場景很血腥,但到結尾,我反而覺得有點難過。」
「為什麼?」
「你該開車了。」徐愉容輕拍了他的大腿,以眼神示意亮起的綠燈:「你呢?張湛生,你最喜歡電影裡頭的什麼部分?」
「大概是摻雜了陰毛與經血的糕餅和飲料吧。撇開衛生層面不談,藉由這種象徵性的手法來傳遞宗教涵義,的確挺有意思的。」
「真不愧是你,看這種電影還講究衛生層面。」徐愉容噗哧一笑:「我最喜歡的是共感的部分。」
「真不愧是你,看這種電影還能想到那兒去。」張湛生反虧道,徐愉容輕輕一笑,準備開始他的論述。
「不覺得共感這個概念與談戀愛很類似嗎?透過行為的表現來連結近似的價值觀,最後讓情感變得癲狂。」
「這跟你剛剛說的難過有所關聯嗎?」
「是啊。」看向窗外,徐愉容隨口說著:「最熟悉、最親近的人無法和自己共感,反而是初來乍到的新事物做到了這一切。」
停好車後,甫進逐蒼藝廊,張湛生還未開燈,徐愉容已然擁住了自個兒的身軀。他明白徐愉容所希冀的是什麼,但眼下在這個場域,張湛生的內心多少有些侷促。
「別想歪,笨蛋。」埋在自己的胸膛裡頭,張湛生看不清徐愉容的臉,只能聽聞他的嘟嚷。自己則擁住了徐愉容的肩,以示回應。
親密接觸將從前的兩人灌輸了負面的意義,成了徬徨的存在。數理上,負數遇上負數會成為正數;在感情上,滿是瘡疤的兩人兜在一塊兒,彼此的存在就成了種解套辦法。
肌肉的走向、攙和了煙味與香水的氣味、髮絲的柔軟度,儘管一切都已經變得熟稔,可此時此刻,卻又令人愈發心動。
「我好像知道你說的共感是什麼意思了,愉容。」張湛生輕輕說道。
「畢竟我們是相似的存在啊。」徐愉容抬起頭,輕吻了他一口:「現實跟電影果然不同。」
「什麼意思?」
「因為我身邊有你啊。」
徐愉容的隨口一句,卻模模糊糊地牽起了張湛生的思緒,概念熟悉,但卻顯得遙遠,彷彿在從前經歷過,卻被時光消弭。直到入睡前,如此念想都仍舊深陷在他的腦海之中。
這部電影的名稱冠上了仲夏,現代的仲夏被賦予了血腥的面貌,但在張湛生的腦海裡,首先想起的仲夏卻並非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