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愉容立刻驚覺不妙,他自床上彈起,顧不得臉上的口水漬和一頭亂髮,三步併兩步地衝下了樓。但面前的景象卻和徐愉容所想大相逕庭,預期的闖空門橋段並沒有發生,有的只是桌上的兩個塑膠袋,菸灰缸裡頭則安躺著數支長壽的菸蒂。
打開塑膠袋一看,其中一個是巷口早餐店的早餐,大冰紅配上巧克力吐司,他最討厭的搭配;另一個則是附近自助餐的便當,摸上去還十分溫熱。
目光往一旁飄去,徐愉容見得一卷畫筒,下方還壓著張紙條。取出畫筒的內容物,再看了看紙條,失落不斷自他心中湧現。
「對不起,我沒資格待在你身邊。」
簡單的一句話,卻饒富殺傷力。
「就連你眼中的我,你都不願意接受嗎?」看著那洋洋灑灑的字跡,再看了那一幅以自己為模特兒的畫,徐愉容喃喃自語道。
他默默吃起便當,嘴巴咀嚼著菜色,眼眶含淚。徐愉容擤了擤鼻涕,好阻止眼淚的下墜,但這都是徒勞,最後,徐愉容仍舊只能掩面大哭,好抒發此刻悲痛。
外頭溫暖陽光低垂,而徐愉容身邊卻只有苦戚在肆虐。
正如李舒雅所言,前次徐愉容如此悲傷,已然是十三年前。那時的他對愛情懵懂無知,而突然闖入的江致遠便是他的全世界。
新生宿營的營火晚會上,徐愉容被一干人包圍在其中,透過霹啪火光,無數道黑影交疊在其身上,壓迫感十足。那時的他甫入大學,並不擅長社交,而徐愉容為何會自個兒站在人群中央,也不過是因為輸了團康遊戲,正準備接受懲罰而已。
儘管眾人並沒有對他投射特別情緒,可徐愉容仍緊抿嘴唇,眼神不住飄移,看上去十足緊張。
瞧著徐愉容隻身一人,隱沒在人群中的許俐樺和李舒雅滿心焦急,擔心全都寫在了臉上。
「那些學長姐很白痴耶,這是什麼爛懲罰啊?」
「噓,小聲一點。」許俐樺以眼神示意了李舒雅,但直腸子的她又怎能讀懂好友的細膩心思?
「不爛嗎?沒事跟同性接吻幹嘛?如果是異性的話我們還可以去救場……」李舒雅不住埋怨道。
焦急的不只許俐樺和李舒雅,隱沒在三年級學長姐群眾裡頭的那道身影也是如此。立體五官、俐落短髮、長年運動所曬出的健康小麥色皮膚,江致遠身高足有一八五,遠遠地便能看清徐愉容表情所透露出的細微恐懼和隱隱倔強。
見江致遠一臉侷促,站在其身旁的同屆學姐輕嘆了口氣,她一把舉起他那毫無防備的右手,待到江致遠意識到事態一發不可收拾時,自己已然被歡呼聲簇擁上前。
江致遠腦袋恍惚,耳邊的喧嘩漸漸變得遙遠,腳步聲、心跳聲、呼吸聲變得格外清晰,徐愉容的表情在火光照耀下也變得格外鮮明。孱弱中透著一絲病態美,瞳孔比起頭頂的夜要更為深邃,一剎那,江致遠看傻了眼。
江致遠很快地便回過神來,多虧了吳靜筠,他這才能正大光明地挺身而出,可不能掉了鏈子。
「學弟,你接過吻嗎?」江致遠開口說道,話語中隱隱帶著試探。
「沒……沒有。」徐愉容怯懦地說著。
為了不讓徐愉容和旁人看出貓膩,襯著歡聲雷動,江致遠一把接過了從主持人手上拿過的透明愛心隔板,隨後快速地覆上了徐愉容的唇。
剎那,氣氛被炒熱至最高點,其中摻雜著男性的幸災樂禍和女性的忿忿不平,但徐愉容可沒心思在意這些,他雙眼瞪得圓大,頓感不知所措。
兀自錯愕之際,江致遠已然快速地拉開了與自己的距離,他輕輕一笑,轉身便隱沒在人群之中。
多年後,徐愉容仍然記得那抹笑,不是因為太過好看,而是因為和江致遠太不相襯。他在那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