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实在太麻烦了!
羊肉和鲜鱼一起烹饪,能最大程度上将一个“鲜”字体现得淋漓尽致,但与此同时,这两种食材,皆很不好伺候。
羊肉膻气重,鲜鱼带土腥,倘若哪个步骤稍有差错出了纰漏,就根本无法入口,难免落得个糟蹋食材坏口碑的下场。想当初为了使这道菜万无一失,她足足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做准备,谁想到,眼下不过是主厨特选推出的头一天,居然就遇上这等口味刁钻的食客?
嫌麻烦也好,费工夫也罢,既然人家点了菜,就得妥妥当当地做好了才行,花小麦唯有收拾起那一身懒骨头,拣出要用的食材,让庆有端了在身后跟着,一径去了竹林里的小厨房。
……
此时天气还不算凉,有点小风吹着,反而十分惬意,来稻香园里用饭的客人,大都喜欢在鱼塘边就座,相较而言,竹林这里就冷清许多。
汪展瑞在前头的饭馆儿里干活儿,花小麦进了厨房,便立刻忙碌起来,先将其他菜肴需要用到的食材一一准备好,然后便将所有精力,都搁在了那道“羊方藏鱼”上头。
羊肉是早上开铺时,便已用作料腌下的,加了好十几种香料,又倒了半瓶子绍酒,足足三个时辰的腌制,使得各种香辛味全都浸透在羊肉中,几乎成为了肉汁的一部分,不等上锅烹饪,就已经散发出阵阵浓香;
鲜宰的活鲫鱼切花刀抹上盐和绍酒,以网油包裹,填塞进大块羊肉中,再置于瓦罐里以文火焖炖,及至羊肉炖得酥烂,加一两瓣荷花做装点,就可摆盘捧上桌。
这个时候,羊肉已经到了入口化渣的地步,鲫鱼更是早已软塌,连骨头都酥了。然而,正因有那一层网油的包裹,将鲜香之味全数留在了羊肉中。鲫鱼的清淡,恰到好处地化去了油腻感,咬一口,滚烫的汤汁便顺着喉咙一路落入腹间这个年代,是有“贴秋膘”的说法的,眼下这季节吃上这么一道菜,不仅滋补,更满口肉香,当真让人过足了嘴瘾。
菜肴需得在锅中炖煮近两个时辰,幸而那几位食客也不着急,在林间捉棋取乐,倒也自在。花小麦在灶边站得腰疼,便将火调得极小,令庆有在一旁盯着,自己绕到前头来晃了一圈,瞧瞧孟老娘,与她说了两句闲话。再回去时,林中竟又坐了一桌食客,小厨房的另一眼灶上,则多了一罐石斛老鸭盅。微微散发一点药香。
这……便是汪展瑞做的药膳吧?
花小麦凑上前去看了看,眼见着灶膛里火有点大,眉头就不自觉地皱起来,伸手将瓦罐的盖子掀开。
她的原意,不过是怕汤煮得干了,今日这道菜就算是白忙,却不成想,才刚刚揭开盖子,那汪展瑞便走了进来,一看见她的动作。立时怒冲冲地爆喝道:“你干什么?不要乱动我的东西!”
花小麦给唬了一跳,手一松,盖子便跌落在灶台上,发出“仓啷”一声脆响。
汪展瑞阴沉着脸,咚咚咚地走到灶台旁。捡起盖子往旁边一丢,转过头来很不客气地道:“这是药膳,不能随便开盖子,否则走了药气,哪里还能派的上用场?!这点子事,但凡当厨子的人人都晓得,你难道还会不明白?”
身为厨师。大都十分忌讳旁人随便触碰自己尚未烹煮好的菜肴,这一点花小麦自然晓得,方才心中还存了点歉疚之意,原想跟汪展瑞赔个不是。
然而见他把话说得这样不讲理,她的脸也就立刻垮了下来,冷声道:“既是你做的菜。就该踏实看着火才是。你自个儿瞧瞧那汤还剩下多少?”
汪展瑞真个往瓦罐里瞥一眼,一时半会儿没了话说,脸色却依旧不好看,沉默半晌,凉浸浸地道:“那也是我的事。总归我会想办法补救,不会带累着你挣不着钱就行了。”
……他还有理了!
花小麦那股怒气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