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里,村东的新房已是完了工,孟郁槐与匠人们结清了工钱,便同花小麦和孟老娘商量,四月初就搬进去。
搬家,无论在哪个年代,都是极重要的大事,三人自然不肯随便将就。孟老娘去村外道观寻了老道士算日子,选定四月初六那日上大梁、搬屋,花小麦没甚么帮得上忙的,便打算在城里买些精巧实用的小物件,将新房好好装点拾掇一番,日后也能住得舒坦一些。
家中还有个小核桃,是不能离开她太久的,她便也不敢多耽误,只拣紧要的东西买了几件,雇车一并拉回村里,在心中盘算着,接下来这段时间,要多往城里走动个几遭,赶在上梁之前,务必得将一切打理得妥妥当当才行。
也是直到这时,她才真正拨出空来,去新房那边好生仔细瞧了瞧。
这新屋是个二进的院落,前头左手边靠着墙根是一溜厨房,依着花小麦的意思,建得格外宽敞,仿着稻香园的厨房来布置,又方便又通风,灶台宽大,各色灶具齐全,但凡对为厨之事感兴趣的人,一脚踏进去,便只会觉得舒心;
前院是堂屋、厨房和杂物间,后院则是三间主屋和四间厢房。各色家具皆是那起匠人们一手一脚悉心打造,样式简单大方,或许称不上非常精致,却用料讲究,十分结实耐用。
院子里特地花钱挪来了几棵树,除了花草之外,东北角上还辟出一块小小的菜畦,虽是派不上大用场,平日里栽种些葱蒜倒是不错选择。
尚未到繁花竞放之时,花草葱葱茏笼绿得耀目,黄昏时分,沉甸甸的日头打在白墙黛瓦上,透出一点点金色的光,人在院中站立片刻,空气中全是沁脾的草香和木头那干燥的香味。就连房后倚着的那一片林子,平日里幽深静谧,此刻看上去,却也多了两分生气勃勃。
这个年代,新居的有毒物质没那么多,但不管怎么说,刚修好的房子总归是有些潮气。花小麦抱着小核桃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也便退到外头,指着地上一丛小花让他看。
“那些个工匠的手艺都不错,但造出来的家具却是丑了点。对吧?”
她笑呵呵地在小核桃耳边絮叨,明晓得他现在根本听不懂,却仍是说个不停:“你爹可真不懂审美,这么难看的家具,他居然一点意见都没有,痛痛快快地就结了工钱,你说他傻不傻?不过小核桃……”
说着,她便摸了摸小娃娃那嫩敦敦的脸颊:“小核桃,往后这里就是咱们的新家了呢!”
小孩子抬头瞟她一眼,似是嫌她矫情。然而很快,却又咯一声笑了出来。
很快,便是四月初六。
这天,稻香园没有做买卖,但凡铺子上的人。有一位算一位,都大清早便去了村东的新房,汪展瑞和谭师傅领着周芸儿在厨房置办席面,春喜和腊梅则带这庆有等人前前后后地张罗,倒也忙得不亦乐乎。
花小麦记得,李三哥家上大梁,请她去做二等席的那一回。村里是有不少人都赶去帮忙的,终于轮到了自己家,那场面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连顺镖局也有不少人赶来搭把手,柳太公虽未露面,气氛却半点不受影响,热闹喧嚣。人在官道上,似乎都能听见这边的嘈嚷之声。
院子里四处挂着红布条,匠人们将一根系着红布的梁木抬到房顶,片刻工夫,跟着父母来瞧热闹的孩子们便围拢过去。嘻嘻哈哈地等着“抛梁”。一只只鼓鼓囊囊的福包从天而降,人们一窝蜂拥上前,伸长了胳膊争抢――谁也不缺那一两个铜板、三五块糖果,如此兴头,无外乎是想在给主人家面子之余,再沾些喜气。
这样的场面,无论哪个看了,都会心生愉悦。孟郁槐立在众人身后,抬眼望着这一幕,唇边勾起一丝笑容,待要偏过头去寻找花小麦,却没见着她的身影。
“在后院呢!”
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