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火气消下去,全滚成了无奈与怜惜。他?轻叹了口气,又伸出手去,摸了摸人的额头,因烧得实在?厉害,连指尖都烫热了。
“为这点事哭什么?”燕珩沉默了片刻,才道:“如今生了病,寡人来看你便是。”
秦诏仍不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父王,我、我这些日?子养伤,岂不是去不得请安?……”不等人答话,他?又道:“我会乖乖请安、乖乖听话的,您不要将我赶得更远,父王,求求您了。”
燕珩拿帕子替他?蹭了下眼泪:“寡人不会赶你走的。”
“真的?”
“自然。”
听了这话,秦诏这才敢小声道:“那、那……父王,我好难受……您能不能,抱抱我?”
燕珩微怔。
不答,也迟迟没有动作。
[抱抱我……]
那样恳切地?祈求,倏然掀开记忆的阴影。
这位帝王忽忆起?来。
那年?自己害病、也是生了热,趁仆子们不注意,便一路小跑奔到扶桐宫去了。他?跑了许久,热的头上生了一层细汗,连后?襟都濡湿了。
他?扒着殿门向?里望。
殿里冷清,玉夫人就?那样静静地?回看他?。
隔着两道殿门。
那年?燕珩七岁,既没有唤母亲,也没有露出一个?笑来。
他?只是垂低眸光,拿金靴碾磨着落在?地?上的一片海棠花瓣,寂静到能听见风声自身体里穿过。
磨蹭许久,他?才用一种奇异地?、甚至含着期盼的声音,对那位夫人说:“你能不能……能不能抱抱我?”
玉夫人只是微笑:“你是东宫殿下,要讲规矩。”
燕珩听见自己骤然冷下去的声音……
他?说:“本宫是太子,本宫命令你抱抱我。”
玉夫人仍旧摇头。
被人拒绝之后?。
燕珩不肯走,只是用一种冷漠到近乎怨恨的眼神盯着她,不发一言。
那日?,他?是被燕正亲自抱回去的。满宫仆从惊弓似的跪下去,而?后?,东宫便围满了嘘寒问暖的夫人们,心疼的几度落泪。
然而?燕珩没哭。
自那之后?,他?再也没去过扶桐宫。
直至玉夫人死。
他?没有再去找她,她也从没有抱过他?。
似乎回忆太过幽邃久远,携裹着岁月,在?他?心底吹起?陈旧的风来……以至于燕珩沉默了许久,方才垂下眸光去看秦诏,神色复杂。
秦诏见他?不说话,便轻声问道:“父王,您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终于……
燕珩伸手,将人捞进怀里,声息淡地?像叹息一般:“扶桐宫,以前是我……”
他?将‘母亲’二字咽下去,改了口道,“以前是玉夫人的宫殿。寡人知道,扶桐宫离金殿很远,离东宫……”他?缓声道:“应该……应该也很远吧。”
因为远,所以,玉夫人才从不会去看他?。
在?少年?人眼里,这样的“远”压在?心底,是午后?奔逐到满头细汗也无法再跨越的距离。一如远远地?微笑、远远地?金碧辉煌的冰冷宫殿。
秦诏窝在?人怀里,轻声问:“父王……玉夫人是谁?”
“是……”燕珩顿了顿,微笑道:“是我父王的一位夫人。她很美,但去世的很早。”
“父王,我只认知一个?夫人,那就?是我母亲。她也很美丽,也很早便去世了发烧的时候,我母亲总会抱着我。父王,我偶尔会很想她。”秦诏拿额头蹭他?肩窝,道:“父王,那您的母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