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他有生以来头一回,带着几分试探,低三下四唤道,

“晏儿,你帮我上药可好?”

宁晏闭了闭眼,默了片刻,闷声不吭从被褥里爬起来,踩着一双绣花鞋来到高几旁,也不看他,利索地拧开瓶盖,站在他身后替他上药,

后领被慢慢扯下,露出流畅而立挺的肌肉线条,灯火明亮,越发能清晰地看到那条伤口,跟蜈蚣似的盘旋,也不知道是什么利刃弄出的伤,得多疼啊,宁晏胸口被酸楚充滞着,堵得厉害。

燕翎看不到她的神情,唯独能感受她的力道,谈不上温柔,也没有特别粗糙。

但他很清楚的知道,妻子生气了。

上好药后,宁晏也没给燕翎开口的机会,很干脆地爬上了床,往里躺好。

燕翎默然看着她背影,喝了一口茶,吹了灯,踵迹上了塌。

他轻轻在她身后躺下,比平日靠她更近了些,是触手可及的距离。

“你不高兴,可以跟我说,闷在心里不好。”

这是她第一回 给他甩脸色。

她从不会这样,定是气狠了。

宁晏盯着床帘,一下还没适应屋子里的昏暗,视线是模糊的,她在想,她做得了他的主吗?她现在告诉他,她不想他上战场,以后就当个逍遥自在的世家公子,靠着过去的功勋与皇帝外甥的身份,依然可以过得潇洒富贵。他会答应吗?不会。

这是她想过的日子,不是燕翎所想。

她没有资格要求一位军人放弃他的职责。

宁晏不是使小性子的人,又或者,她现在还没办法在燕翎面前使小性子,故而听了他这话,慢慢地转身过来,柔和望着他,

“我没有生气,我就是希望您以后保重些身子。”她语气带着几分酸涩与无奈。

燕翎奔驰一日一夜回来,看着这般柔软娇俏的妻子,她因为在乎他而生气,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将她连同被褥拥入怀中,胸膛热得跟团火似的,抱了一会儿,他小心将她从厚褥里挖出来,裹入自己薄褥里,深深抵着她道,

“对不起,我以后一定小心.....”

宁晏被他强烈的气息给包裹,心里蓦地安定下来,人各有命,有些人喝口酒都能呛死,她又何必为不可预知的事庸人自扰。

慢慢地就在他怀里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