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九月底,在山下各处招募新弟子的内门弟子纷纷回到玉京门。

池先秋匆匆换了衣裳,拿上东西,才下倾云台,迎面就遇上一队弟子。两个内门弟子带队,身后跟着十来个从各地挑选的年轻弟子。

玉京门雪山连绵,银装素裹,建筑古朴,初来的弟子们没见过这样的景致,忍不住低声惊叹。

队伍最后,一个不起眼的男人慢慢地走着。

他只穿着单薄的粗布麻衣,却是一副毫不畏寒的模样,脊背挺直。古怪的是,他的面上戴着一个铁面具,面具遮住了他的上半边脸。

他对玉京门的景色并不感兴趣,旁人赞叹,他却连眼睛也不抬一下,只是随着队伍往前走。

直到细细的风声吹过他耳边。

他抬眼望去,只见身着月白服制的男子乘风而来,池先秋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身形瘦削,眼眸漆黑,但唇色微淡,看起来身体不是很好。他摆出沉稳的模样,却有些偷穿大人衣裳的天真。风划过他的广袖,轻轻摇动腰带上坠下的银铃。

师尊。

男人望着他,如同望着九天之上的神祇。

队伍停下,带队的两个内门弟子带着他们作揖:“小师叔。”

玉京掌门池风闲只有池先秋一个徒弟,他比其他弟子都要高出一辈。只是对着这样的脸,弟子们无论如何都喊不出“师伯”两个字,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成了“师叔”。又不知是什么时候,还添了一个“小”字。

男人慢了半拍,行礼时,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喊的却分明不是“小师叔”。

池先秋朝他们点了点头:“不用客气。”

面相较为严肃的内门弟子知白道:“小师叔这是要去哪里?可需要知白带着弟子们帮忙?”

出于体质原因,池先秋不常下山,就是倾云台也不常出,对外只说是闭关养病。他忽然出来,弟子们多问一句,也是应当的。

“不用,我去一趟锻剑堂。”池先秋顿了顿,“你们带新弟子上山来?”

他不太会和陌生人寒暄,有时候说的话就是看得见的事情,显得傻傻的。

弟子们也不敢觉得他傻。

知白点头应道:“是,都是南边来的新弟子,早晨才到,正要带他们去住处,然后去领试炼任务。”

池先秋想了想,最后点点头,说了一个字:“好。”

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知白先开了口:“那小师叔,我们就先走了。”

他又点头:“好,有事情可以来找我。”

哪里敢呢?他们就算去找掌门长老,也不敢去打扰整日待在倾云台的小师叔。

但弟子们嘴上还是应了。

池先秋赶着去锻剑堂,抿着唇角,很着急的模样,脚步匆匆,与他们擦肩而过。

忽然有什么东西掉在他的脚边,他往前走了两三步,才反应过来。停下脚步回头一看,确有一块乌色的木牌静静地躺在雪地上,很是显眼。

他快步上前,将木牌捡起来,目光一行人之中转了转,然后追上走在最后边的男人。

“小友?”

男人应声回头,袖中的手攥紧,看不见面具下的表情。池先秋再往前走了半步,把木牌递到他面前:“你的东西。”

男人比他高出一个头,垂眸看他的时候,只看了一眼,便克制地收回目光。

他不接,池先秋便再把东西往前递了递:“怎么了?”

男人缓缓抬手,捏住木牌的另一边,再近几分就能碰到池先秋的指尖,他却不敢再逾越。仿佛正竭力压制着什么,他的嗓音低哑而颤抖:“多谢。”

池先秋觉着他有点熟悉,在众人面前不好表现,只能按下心思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