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宫人担忧地上前一步：“皇上，您龙体欠安，还是回去歇着吧。”

裴鹤轩已经完全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了。

他像个抽去魂魄的木偶，麻木地一步步走进了前殿。

沈清欢穿着皇后的礼服，脸上一片安详，静静地躺在那里。

守在灵前的宫女纷纷俯身行礼：“请皇上安。”

裴鹤轩随意摆摆手示意她们下去。

很快，前殿内就只剩下他和沈清欢了。

裴鹤轩在沈清欢身边坐下，目光一直在她脸上流连：“皇后，我们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安静地呆着了。”

可当年在王府，他们却总是很喜欢单独呆在一起。

沈清欢看书，他躺在一旁小睡；

沈清欢抚琴，他在树下舞剑。

而在他登上皇位后，这一切都消失了。

他们周围总是围着众多的宫女内侍，她不再称呼他“轩哥哥”，也不再调皮地偷偷在他看书时捂住他的眼睛。

她是最得体的皇后，再也不是当年的沈昭昭。

她越来越不爱笑，张口“臣妾”闭口“皇上”。

裴鹤轩终于明白为什么会那么宠爱乌兰绮因为她像极了初识的沈清欢。

那个还没有被宫规抹杀的沈清欢。

裴鹤轩捂住眼，眼泪不断从眼角滑落：“皇后，你就是这么报复朕的吗？”

“朕当年接近你，的确存了利用你的意思，可朕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对你的感情就已经变了。”

“或许是你第一次含羞叫我‘轩哥哥’的时候吧。”

“你恨朕杀了你父亲，朕作为皇上绝不后悔，可作为轩哥哥却错了。”

“昭昭，我错了……”

裴鹤轩眼前一片晕眩，鲜血一口接一口地涌出。

像极了沈清欢辞世的样子。

“昭昭，轩哥哥错了……是我亲手将那个爱笑爱闹的你抹杀了，又在别人身上找你以前的影子。”

“我真的是……全天下……最愚蠢之人……”

裴鹤轩眼前已经看不到什么了。

他摸到沈清欢的手，紧紧扣在手里。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裴鹤轩缓缓在沈清欢身侧躺下，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昭昭，我来寻你了，黄泉路上，莫要躲我……”

第十二章

天寰二十一年，沈府。

鼻尖萦绕着若有似无的白梅香味。

沈清欢意识昏沉，好像陷在了一个光怪沈离的梦里。

直到房门被推开，轩风袭来。

耳畔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姑娘，姑娘快起来，你忘了老大人说今日要带你进宫呢。”

沈清欢嘟囔了一声：“云枝别闹。”

下一刻，意识陡然清明了起来。

姑娘？老大人？

沈清欢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摇着她身体的人正是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女云枝。

只是她竟然是一副十五六岁的样子。

沈清欢心头剧震，这是怎么回事？

云枝被沈清欢盯得后背发毛：“姑娘，你怎么了，奴婢脸上有脏东西吗？”

沈清欢头还有些晕沉，她从床上坐起来，定定地瞧着云枝的脸。

“云枝，你怎么变得这么年轻了？”

云枝与她同岁，如今应当是二十有三，怎么会是这副模样？

云枝撒娇地嘟起嘴：“姑娘，你睡糊涂了吗，奴婢才十五岁，本来就年轻啊。”

沈清欢的头顿时似要开裂般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