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兄弟和对方仇敌见势不好,一哄而散,林叔和林婶闻讯赶来,孩子已经有出气没进气。

在重症监护室苦熬了半个月,把家产熬干熬尽,一句遗言都来不及说,走得荒唐又潦草。

说不清当时是谁下的死手,又都是未成年,归根结底就是笔糊涂账。

程晋山听得胆战心惊。

若是早几年运气再背些,或是执迷不悟,在那条道上越走越黑,眼前这血淋淋的例子,说不定也是他的结局。

幸好……他已经打算走正道。

他又看了眼项嘉。

凡事总有不如意的地方。

如果……早点遇到她多好?

如果……他没杀人多好?

林叔一声不吭地任由妻子发泄情绪,等她脱了力,伏在他肩上哭,这才嘶声道:“你说得对,是我没有教育好他。”

他看向程晋山,又似乎在越过他,看向另一个少年,目光令人心碎:“要是他还好好活着,就算考不上大学,像小程一样跟着我卖鱼进货,至少能混个温饱……”

可惜,人生没有重头再来的机会。

程晋山终于明白,林叔对他超出寻常的信任和优待,背后藏着这么层悲痛的隐情。

他倒不介意做人替身,只是觉得唏嘘。

项嘉一直扮演安静的看客,等老两口情绪渐渐平复,竟然开口,说了句出人意料的话。

她说:“程晋山爸妈没得早,也挺可怜。您二位要是不嫌弃,认他当干儿子,让他给你们养老送终怎么样?”

程晋山睁圆了眼睛她怎么知道他没爸妈?!

看见项嘉眼神微微闪烁,他瞬间明白过来她不过是随口胡诌。

却正好押中真相。

林婶眼睛一亮,抓住救命稻草,热切地看向程晋山,越看越觉得他像自己儿子:“真像……眉毛像……鼻子也像……原来你就是小程啊,最近总听老林夸你踏实能干……”

林叔也掩不住心动,又要端着身为长辈的威严,沉吟片刻,问道:“小程,你愿意吗?”

程晋山被这一连串意外砸懵,没什么主见地看着项嘉,征求她的意见。

他本能地信服她,觉得她不会做伤害自己的事。

项嘉迎着他的目光,轻轻点头。

他忽然惊觉,她的眼睛很大很美,眼尾微微上翘,瞳仁却漆黑无光,好像能把别人的魂魄给吸进去。

他鬼使神差地跟着点头,干巴巴地叫了两句:“干爸、干妈。”

将情绪激动的老两口送回家,他一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林叔林婶都是本分老实的人,认他们当爸妈当然很好。

说句贪心的话,等到他们百年之后,他也有家业可以继承,少奋斗多少年呢!

可这一切,是不是太顺利了点儿?

他回到家,在卧室门口来回绕了几圈,忍不住抬手敲门:“项嘉,你睡着了吗?”

屋子里没有亮灯,却有很细很轻的“嗡嗡”声传来。

程晋山下意识竖着耳朵,辨别那是什么动静。

声音很快消失,停了几秒钟,女人的声音才迟迟响起,带着令他陌生的颤音:“怎么了?”

总觉得她的嗓子湿漉漉的,带着水意,和白日里的平静淡漠截然不同。

程晋山愣了愣神,这才说出心中疑问:“我有点儿不明白,先开始哭成那样,后来怎么就收我做干儿子了呢?你说到了明天早上,林叔林婶会不会后悔,觉得我是图他们家家产?”

“那你就好好表现。”项嘉的态度不大耐烦,好像觉得他问的是彻头彻尾的蠢话,“就算现在是一时冲动,你用真心换真心,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