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姜摸了摸自己的厚脸皮,再看一脸喜悦的楼云春,叹道:“咱们俩可真不像样。”
楼云春的脸已是铜墙铁壁,“世间‘像样’的人够多,不差我们两个。”
胥姜与他相视一笑,“说得也是。”
两人又低语了一阵,随后各回各位,胥姜继续刻板,楼云春融水调色。然后叫来梁墨与茵茵,将调好的颜色和刻好的版,拿去后院试印。
唯有月奴得闲,在门口卧借仙光。
深秋,书肆外结一树暖阳,凿刻声、调色声、刷墨声,被月奴搔飞的浮毛载入日光,谱出一阕清平之乐,凡俗之章。
一道叫卖声自街上远远传来相和,“豆泥骨朵,卖豆泥骨朵嘞……”
胥姜仿佛已嗅到了豆泥骨朵的香气,她望向门外,盯着斑驳地影恍然道:“又要到下元节了。”
楼云春停手抬头,问道:“今年再去看水神吗?”
胥姜想了想,冲他点头,“去!”
旧岁的风吹过房顶,抚过树梢,然后潜入屋内,卷去胥姜手底的几片木花,悠悠飘向天外,落入水云之间。
马车再次来到宋樆家的巷口前,吕夫人却迟迟没有下车。
随行的侍女换成了一名婆子,面目有些刻薄。
婆子催促道:“夫人,到了,下车吧。”
吕夫人眼眸一转,阴冷的视线定在婆子脸上。
婆子是吕裕常用之人,并不怕她,“既然来了,又何必磨蹭这几步?”
吕夫人深吸一口气,起身下车,朝宋家门前走去。
婆子跟在她身后,打量四周,再打量前方吕夫人,脸上难掩轻蔑。
二人来到宋樆家门前,却见大门紧锁。
吕夫人松了口气,“人既然不在,那就回去吧。”
婆子却道:“快闭市了,宋姑娘应当在回来的路上,老奴陪夫人等一会儿。”
吕夫人的心随着日影西沉。
左邻右舍各归各家,来去无不打量二人。有人搭话,问她们等谁的,婆子一概冷脸以对,惹得对方翻着白眼走了。
可直等到闭市鼓声响起,也都没见宋樆的影子,吕夫人再次提议打道回府,可那婆子却依然坚持要等。
最后等回了胡煦。
胡煦下值归来,见门口停着那辆眼熟的马车,便知来了不速之客。随即庆幸,还好昨日将宋樆送去了山中,要不然撞上,又该糟心了。
他牵马进巷,见吕夫人和一个婆子等在宋樆家门前,也不招呼,只推门进了自家院子。
吕夫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想起那日他说的话,便开口喊道:“站住。”
胡家人在院里准备下元节要用的祭品。
胡煦请父亲帮忙把马牵去马棚,随后折回巷子拉上院门,对吕夫人问道:“夫人有何见教?”
“你可知阿樆去了何处?”
“搬走了。”
婆子急了,“搬走?搬去哪儿了?”
胡煦斜了她一眼,“不知。”
婆子转对吕夫人道:“那咱们明日去府衙问问,搬迁总要文书,应当能查到去处。”
胡煦闻言冷道:“恕在下孤陋寡闻,不知我大盛何时改订了律例,这司竹都督,竟也有查看府衙文书之权了?”
婆子一愣,“你是何人?怎知我们来历?”
胡煦道:“你没资格问。”
婆子正要发作,却被吕夫人拦住,吕夫人对胡煦道:“我知道阿樆没搬走,告诉我,她去了何处?”
胡煦自然不能告诉她,只道:“我劝夫人死了心,她不会再见你。”
吕夫人道:“见不见,不是你说了算。”
胡煦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