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子提完诗,将笔放进林夫人手里,捉着她的手,两人一起落款。
如山,柂桃。
写完后,林夫人与林夫子相视而笑。
放下笔,林夫人又将画看了两遍,才叫林红锄收起来,随后又让林夫子将床头矮几下的鞋拿出来递给胥姜。
“没让你试,也不知合不合脚。”
胥姜以手掐了掐尺码,含泪笑道:“合脚。”
“合脚就好。”林夫人忽然皱起眉头,随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对胥姜和林红锄说道:“不早了,都去歇着吧。”
林红锄不愿走,林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一如她儿时那般哄道:“红锄乖,去睡吧。”
“去吧,我和你母亲再说会儿话也歇了。”林夫子看了一眼胥姜。
胥姜会意,拉着林红锄往外走。
林红锄走到门口,驻足回头,轻声对林夫人道:“母亲,你安心睡,我天亮来叫你。”
林夫人对她温柔一笑,应道:“好。”
两人皆有些失魂落魄的回到林红锄房里。
呆立半晌,胥姜回神。先放下手里的鞋,将林红锄拉到床边坐下,又替她脱鞋,扶她上床躺着,最后自己也跟着躺了上去。
她将林红锄抱进怀里,小声道:“睡吧。”
林红锄靠在她怀里,一声不吭的掉泪,胥姜拍着她单薄的背,仿佛拍着当年无助的自己。
拍着拍着,房间里归于寂静。
半梦半醒间,胥姜听见了外头云板被叩响了。
四声。
第97章 九十七斩,零落成泥
薤上露,何易晞。
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林夫人发引送葬那日,是个晴天,坟茔落在城郊离桃园很近的青松岗。
林家父女一前一后扶灵而出,面色悲戚却平静,二人与由林家、方家五服以内的亲友,组成送葬队伍,护送灵柩往城外走去。
胥姜、曾追、楼云春几人与书塾学生们将队伍送至城外,随后折回书塾帮忙收整打理杂物。学生们没了往日的喧哗,唯余一片静默。
这场殡礼虽从简而办,可前后仍历经大半个月,林红锄撕心裂肺的哭喊,如失路孤雁的哀鸣,时时回荡在胥姜耳边。
过后冗长繁杂的礼仪将人砸得晕头转向,却使人忙于安排各个环节的礼仪章程,暂时忘记悲痛。
此刻书塾陡然清静下来,才使人察觉那人的声息、叮嘱、笑容,是真真切切的离开了。
有学生忍不住哭了起来,惹起一片呜咽,陆稹站在胥姜身旁,也不住的抹眼泪。
长风呼啸而过,将思念引入碧霄,带给远去之人。
忽地,一瓣桃花吹落在墙垣上,胥姜怔怔望了许久,幽叹道:“桃花开了。”
送葬队伍回来时,已近黄昏。学生、亲友们纷纷散了,只留下胥姜、曾追、楼云春几人。
吃完饭,林红锄便去守灵堂,几人也去和林夫人上香磕头。
林红锄给三人回礼,起伏间,显得越发伶仃瘦削。胥姜上前握着她的手拍了拍,她却反过来安慰她道:“姐姐放心,我没事的。”
胥姜眼眶一热,又听她轻道:“桃园的桃花开得盛,比咱们画的还美。”随后露出一抹笑容,“从此,母亲年年都能看着了。”
“嗯。”胥姜抚了抚她的脸,“以后每年,我们也去看。”
林红锄双眸黑亮,点头应道:“好。”
自灵堂出来,几人又与林夫子告别。
林夫子将他们送到门外,别的什么都没说,只道:“路上当心。”
胥姜走过半条街,蓦然回首,却见林夫子仍旧立在门前,正盯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