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当年那场大火,在她心头从未熄灭。只是如今她已不是一个人面对,她有了照月,有了月奴,有了楼云春。
当他说出他会像巴人去征服激流,他便已经征服激流,走到了她身旁。往后种种,不过都是彼此深陷,而不自知罢了。
“你为何这般好?”
“我本不好,因你才变得好。”
胥姜从他怀里抬头,眼睛红得像兔子,“如何不好?又如何变好了?”
她缠着问,楼云春便哄着答:“从前不像个活人,遇见你后便像了。”
想着他活阎王、冷面阎罗等‘美’称,胥姜忍俊不禁,“如此说来,那些店家也没错怪你。”
见她转悲为喜,楼云春才松了心。
方才这话是哄她的话,却也是实话。若非遇见她,他便如同人间草木一般,只识四季,不辨真情。
古往今来,文人雅士多爱赋草木以情,可谁又知草木本无情,这世间有情的唯有人。
让他由草木脱胎成人的,便是怀中女子。
两人情浓如许,只是站在驴棚前有些煞风景,那驴子吃完料便翻脸不认人,又冲楼云春的马嚎起来,直将胥姜的耳朵嚎得发痛。
胥姜自楼云春怀里退出来,绕着驴棚来回走了几圈,随后指着驴棚旁的一小块空地说道:“不如咱们将驴棚扩到这儿吧,免得它回回闹得不安宁。”
楼云春用脚丈量一番,点头道:“好。”
“那我明日去书塾,问曹叔得不得闲,若得闲便请他来改造一番,若不得闲,便等到年后再说。”
“不必,你若请他,他定不好推辞,更不好收工钱,为这点活儿犯不着平白耽误了他,还是我来吧。”
“你会?”胥姜瞪大了眼。
“会,城郊那座农舍,我也是督建之一。”建那座农舍时正值夏日,楼敬嫌热,除了偶尔去瞧一眼进度,其余时候都是叫楼云春去守的。
胥姜拍手,“那可好!咱们明日便去买料。”随后又想了想说:“以保万全,我还是得找曹叔请教请教,请他画个图什么的。瞧着日子还有几场雪,若建得不牢实,一时压塌将这蠢驴压死,怕是它奔到阴曹地府了,也要蹦起来踹我两脚。”
驴子喷了喷鼻息,表示赞同。
“好。”楼云春点头,随后伸手晃了晃驴棚的柱子,却不想晃下一阵灰尘,扑了两人一身。
“呸呸呸!”灰尘吃进了嘴里,胥姜赶紧往外吐。楼云春也是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更休说那一马一驴,早已被灰尘裹得变了个颜色。
楼云春的马抖了抖,将身上的灰都抖到了驴身上,驴又不干了,嚎得震天响。
“哎哟,别管了,先去烧水洗洗。”
胥姜说完便往厨房跑去,楼云春跟在她身后,一边走一边给她掸灰。
第76章 七十六斩,橙红橘绿
胥姜第二日给林夫人做的汤饭。先将菹菜和姜蒜炒香,注水炖煮,煮出菹菜的酸味后,将残渣滤尽,撇去油星,只余汤汁。
再加入大豆黄卷、猪肝、黄花菜、干菇片和一枚白水鸽子蛋炖煮,当菜煮至七分熟,便放入煮好的米饭与少许清盐,煮至汤汁收缩浓稠。最后搁几片葵菜嫩叶,烫煮片刻,离火起锅。
菹菜开胃去腥,大豆黄卷提鲜,猪肝养血健脾,鸽子蛋温补,各取一效,炉融一锅,既滋补又易克化,很适合林夫人。
雾簇朝霞,纱拢轻霜,一道瘦削身影提着食盒,自晨光中脱出,步履轻盈地来到南山书塾。
左邻右舍犹自酣睡,书塾已诗韵郎朗,胥姜压着脚步声,穿庭过户来到后院。
林红锄也起了,正在院子里生火熬药,一见她来,便迎上去,接过她手中的食盒。